羅雲道翻下站台又翻上去，他從來沒覺得自己的身手哪裡敏捷過。這站台有半人多高，他竟一點也不費力。他不喜歡運動，或者說是為了運動而運動的運動。他覺得舉鐵和喝蛋白粉的性質和給豬喂瘦肉精沒有區别。他不喜歡運動，但是又很會爬牆翻桌，像個悖論。

他站在了那幅巨型廣告前，忽明忽滅的燈光讓他的眼睛很難受，他适應了一陣，才去打量上頭的内容。曾經在廣告上的，是一個黃銅的牛雜火鍋，鮮香的感覺仿佛能從圖片裡冒出來。和方便面照片與實物不符的警告不太一樣，羅雲道吃過牛雜火鍋，知道這滋味還不錯，因此這樣的圖片更能勾起他的食欲。

盡管此時此刻他的食欲已經消失殆盡了，紅澄澄的辣湯裡漂浮着人類的肢體，絕對不會錯認，哪些手跟上公開課似的一個個舉起來，牛無論如何也不能長出這樣的手。

羅雲道有點想吐，他心想這可以被稱之為人雜火鍋，如果真的有這個東西的話。而豎着大拇指的牛頭人，它的笑容依然十分熱情。從邏輯上講，其實這副圖沒有什麼毛病。牛誇贊人雜火鍋，當然老虎或者别的什麼食肉動物誇贊起來會更加寫實一點。

這應該就象征着那段話中的“牛頭馬面”了。聯想到地獄中也有大火通過炖煮活人的場面，羅雲道越發确定了自己的思路，這是正确的。他相信線索就在這幅廣告上。

他強忍着反胃又看了遍這個煮着人的黃銅大鍋，這次的密室還挺高級，白色的水汽從沸騰的湯面冒起來，裡面的斷臂殘肢浮動，隐約還能看見半生不熟的内髒。他情不自禁地想豬大腸和人大腸好像也差不了多少，要是吃起來可能真分辨不清。

紅豔豔的辣椒挂在攤開的肺葉上，嫩滑的腦花上澆着辣油。羅雲道屏氣凝神，瞪了五秒還是沒發現什麼端倪，于是他轉而去研究牛頭人。

羅雲道發現自己找不到什麼合适的詞彙去描述這種東西。一頭站起來穿着衣服的牛？一個長得像牛的人？一個牛拟人？一頭人形牛？無論用什麼描述，都不太正常。抛開這點奇怪的定義執念，繼續描述牛頭人。

它戴着廚師帽子，圍着白色圍裙，一隻手握着勺子，另一隻手豎起了大拇指。等等，對，就是這裡不對。不光是對自己家，羅雲道對自己經常出入的地點都有相機一般的記憶。正常的廣告，牛頭人的手勢是一個近似于捧起銅鍋的手勢。而現在它豎起了大拇指，羅雲道根本不用思考，就知道在提示線索在上面。這或許指向的就是那枚丢失的“冥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