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明白,幹脆點頭,拱手作揖道,“多謝前輩,晚輩知曉了。”
洛毓點頭,“行了,也沒什麼事,若是不想受情所動,沒了情根倒也是件好事。你在這修行一段時間,待魂魄穩固些便回去吧。”
陸知秋微一行禮,便在原地盤膝而坐,閉了眼,慢慢運轉體内靈力,待走完二十四周天,便感覺靈力更澄澈了些。
洛毓在他身後替他将魂魄重塑,陸知秋運功将其穩固後,修為已突破至九階,心中大喜,起身準備離開。
卻不料洛毓前輩早已離開,他對着無垠的空中行禮道:“前輩,晚輩出去了,多謝您的幫助與提醒,往後若是需要晚輩,請開口,晚輩定赴湯蹈火,萬死不辭,晚輩告辭,後會有期。”
遠處飛來一把折扇在眼前停下,洛毓前輩的話在這片空間裡響起,“這把折扇贈予你,去吧。”
他小心接過看過去,空間已然瓦解,便收了折扇,對着空中說了一句“多謝前輩”,恢複清明時青霏師兄的傳音符便到了跟前。
“師弟,檀鎮宋氏遇魔族侵襲,急速前往查看。”
陸知秋眉心不由得一皺,禦劍飛往檀鎮。
洛毓看着遠去的人影歎了口氣,方才為他療傷時,發現他體内的情根似乎還留存一絲,在靈力充裕下生了芽,不知是否會對他有影響。
不過,人生總要多些可能才好,一成不變倒是無趣了。
陸知秋到了檀鎮便看到一處宅子火光沖天。
像極了魔族入侵時的霜降城。
陸知秋持劍殺了在裡邊的魔兵,沒看到魔将,路過一處屋子時聽見些許聲響。
走過去,看到先前見過的那個孩子,不由得疑惑。
“你怎麼會在這裡?”
鳳遲霖看到來人是他,哭着撲上來,“仙長哥哥,這裡的人都被殺了,我沒有地方去了……”
在他斷斷續續的訴說中,陸知秋大概捋清了他的話。
他的家裡人被魔族的人殺死了,親信把他送到血親的家裡,希望他能在這裡長大。
沒想到被魔族的人追上來,把這一家子人都殺了,下屬護着他沒讓魔族的人發現他,現在确實是無處可去。
陸知秋看了眼周圍,放一個孩子在這裡也不安全,鳳遲霖突然跪下道,“仙長哥哥,你收我做徒弟好不好?我想為我家人報仇。”
陸知秋眼前恍惚了一下,仿佛見到了當初的自己,那個一意孤行,執意報仇的自己,狠了狠心,拒絕道,“我從不收徒,更不會收一個心懷殺意之人。”
鳳遲霖愣了下,“可是,仙長哥哥你不是也是因為複仇才成就如今嗎?”
他聽到這話愣了下,是啊,他當初也是這樣啊,誰的話都聽不進去,一心隻想着怎麼能夠盡快複仇。
這個孩子像極了當年的他。
心弦微動,低頭看着他,說,“要我收你為徒可以,但你要答應我一個要求。”
“隻要你收我為徒,霖兒什麼都答應你。”鳳遲霖高興道。
陸知秋看了他一眼,淡聲說,“回千靈山後,十年之内不得出山門一步。”
鳳遲霖看他,滿眼不可置信,不出去他如何報仇,他攥緊了拳頭,但很快冷靜下來,想了想還是同意了。
“好,我風辭臨在此立誓,入千靈山後,十年不出,若違此誓,天誅地滅,不入輪回。”
·前兩年,陸知秋把修煉的心法教給他,鳳遲霖自己便能掌握,完全不用擔心他的修煉,他便趁着這段時間去尋鳳遲霖。
可是走了許多地方,他還是沒有找到鳳遲霖,漸漸的,他們都放棄了尋找,以為他已逝,青霏師兄因此自責了許久。
但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師兄,隻能拿出自己釀的桃花釀,陪他一杯杯的喝,最後他喝醉了,次日醒來便又恢複了平時的樣子。
陸知秋看着他,安慰的話無從說起,便掩着,當這件事過去了。
他也把心思轉了回來,認真的學做師尊的樣子,教自己的徒弟心法、劍招。
兩年間陸知秋沒有特意去管他,沒想到他的天賦那麼好,先前給的心法已然熟稔,劍招也學了七七八八。
比之當年的陸知秋更為出色,可能這就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吧。
鳳遲霖在他平時練功的山頂練劍,他太專注了以至于陸知秋在一旁看了他許久,他都沒察覺到。
等到他練得大汗淋漓,停下來休息時才發現自己的師尊站在一旁,他怔了一瞬,像幼崽渴望母親一般跑過來抱住他。
“師尊,你終于回來了。”
陸知秋能聽出來他很高興,現在他還不高,隻到肩膀,陸知秋拍了拍他,難得問他的修煉情況,“嗯,練得如何?”
鳳遲霖放開他,看着他,眼睛裡是閃動的星光,高興說,“您給我的劍訣,弟子已經練得差不多了,師尊可要考察弟子?”
陸知秋搖頭,說,“不必了,回去休息,明日随為師去個地方。”鳳遲霖眉眼彎彎,開心問道,“是要下山嗎?”
陸知秋搖頭,輕扣他的額頭難得笑道,“說了不許下山。去後山,給你尋把稱手的劍,”鳳遲霖眼中閃過失落,隻一瞬間便消失,笑着看他。
“弟子明白,不會私自下山的。那弟子先回去休息了,師尊也早些回去吧。”
陸知秋點頭,鳳遲霖便作揖退下了。
陸知秋看着他離開的身影,歎了口氣,他眼中的失落太明顯,想看不見都難。
但是他太懂事了,平日裡把自己的情緒藏得太好,他也沒有辦法去開導,因為陸知秋很清楚,他是和自己一樣的人,沒有人可以阻止他複仇。
陸知秋不能。
他自己更不能。
但他畢竟是自己唯一的徒弟,陸知秋不希望他在這樣一個環境中長大。
他很清楚,在這種環境下長大,沒有人可以不偏執黑暗,痛苦、壓力,無論什麼都可以很容易的把人壓垮。
大仇得報确實令人高興,但報仇之後迷茫無措,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活下去。
一生的時間都在痛苦中度過,這不是人生的意義。
陸知秋更希望,他能擁有一個快樂的童年,而不是每日除了練功,還是練功。
但,卻不知道該怎麼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