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被不知何處出現的野貓吓到,竟然提前落了紅。
那日,牧揚城内暴雨不斷,黃豆大的雨滴落在屋檐上,滴滴答答的非常清楚。
他們都在外面等着。
心跳快得要跳出來。
房内血盆一盆接一盆的端出來,柳緻凡緊張的昏過去兩次。
每個人都在門外焦急的等待着。
一天過去了。
産婆從房内出來,神情慌張,汗浸滿了衣襟,開口就是決定生死之言。
“夫人如今早産碰上難産,你們可要做好心理準備。”
柳緻凡聞言又暈了過去,柳家父母也臉露焦急之色,柳老爺子說,“辛苦您了,”
産婆進去,門外一片寂靜,懷止頓了好一會兒還是推開門進去。
懷夕沒能攔住她,他心裡以為懷止能救她,卻沒想到是兩命換一命。
第二天早上,産婆抱出來一個白白胖胖的孩子,神情呆滞,道,“夫人已去,連同進去的那位姑娘,一道去了。”
此次,不隻柳緻凡腿軟倒地,他也一樣。
他急着進去見她,進去卻隻看到她緊閉着雙眼,神情平和的與蘇葉躺在一起,手腕處割了一道明顯的口子。
她是拿自己的命換蘇葉的命!
而蘇葉,卻是拿自己的命換孩子的命。
懷夕當日不知是怎麼出的門,他腦子混亂,腳步亂七八糟的,連懷止入葬都沒去參加。
事後,他曾想過向柳緻凡坦白一切,但每每将要開口,他總會想起自己的妹妹。
後來,他在看見那個長大的孩子都會想起懷止。
他曾一度遠離了牧揚,但最後還是回到這裡。
直至今年,柳茜茜十六歲,将要議親的年紀,秦朝硯找到了他。
秦朝硯告訴他,在将懷止入葬之後,他遊遍天下,找到了一種可溯回時間的法陣。
名字便是輪回井。
陣法是他曆經一次密境中偶然得到的,據說是失傳已久的禁忌陣法。
施展輪回井時,需要有喚靈女子的血親方能成功。
柳茜茜當年是由懷止割了數月心頭血澆灌而來的,論起血親,她當仁不讓。
于是他便附身柳茜茜的摯友吳妍身上,約她到此遊玩,伺機将她抓走,用來作輪回井的祭品。
懷止語氣平淡,似乎在說一件與他毫不相關的事情,說完停頓了好一會兒,也沒有擡頭看他,隻低着頭看向地面,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陸知秋感情淺淡,并不能完全共情,隻是微垂眉眼,淡淡道,“你與令妹感情深厚可以理解,但柳姑娘是她們二人一同選擇保下的孩子,你如此做,又如何對得起她們二人。”
懷止輕笑了下,語氣有些懷念,“道長你說,如果我們不好奇人間,不眷顧人間熱鬧,及時抽身,一直待在深山中,是不是就不會有這樣的事了。”
陸知秋眼眸平淡,聞言道,“人生不過短短幾百載,該放下的,還是放下吧。”
鳳遲霖聞言眸光微動,低垂着眉眼,黯淡的神情不知在想什麼。
陸知秋解開了他們的禁锢,在他們擡眸看過來時淡聲道,“柳姑娘那,我會親自将人送回去,望你好自為之。”
随後便帶着鳳遲霖與柳茜茜一同離開了那裡。
懷夕神色黯淡,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愣了許久,随後擡頭仰望星空,突然大笑起來。
漸漸的,有了哭腔。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遺憾在所難免,在所難免……”
陸知秋略微回頭,低聲歎了口氣。
将柳茜茜送回柳宅,他們便拜别了柳緻凡,起身往下一站去。
鳳遲霖神色凝重,許久都不曾說話,陸知秋知道此事對他的沖擊太大,便也沒有開口寬慰他。
有些事隻能自己想通,旁人是幫不上忙的。
不知過了多久,也許是一晚上,也許是一天,陸知秋也不記得了。
鳳遲霖調整了自己的情緒,又像之前一樣輕快的問他問題。
“師尊、”
“嗯?”
“為何您之前似乎成胸在竹?您以前見過這類事情嗎?”
“活得久了,什麼都會見過一些。”
“為何師尊對此反應淡淡,先前王娘子之事,師尊不希望弟子出頭嗎?”
“你有此志,為師甚慰。”
“師尊,世間是非黑白,當真沒有定論嗎?”
“各人心中都有量,隻不過有些差之毫厘,便可能失之千裡。”
“若是立一公道堂呢?”
“難。”
“可再難的事,總得有人去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