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在打鐵,有的在曬皮革,有的在宰羊卸骨。雖然草原部落的生息日常見得不少了,但像今天這樣帶個侍女悠閑悠閑的瞎逛還是第一次,不知為什麼總覺得非常好玩。
“芙蔻啊”
“嗯?”
“杉櫻和你,為什麼都有中原名字”我問道,也是時候正經的詢問一下了。因為杉櫻與芙蔻剛剛對彼此的态度讓我覺得這兩人不一般。
“....長公主不願意讓别人知道”她說道。
“哦?難道卓娜提亞想讓我代替的那個人就和你們的這個名字有關系?”
“....”我聽得到芙蔻的呼吸突然加促了一瞬。雖然她是個喜怒不表于形,話又少的姑娘,但還不是沒有情感。
“和我長得很像?”我問道。芙蔻還是不作答。她是個善于否認的孩子,但不善于撒謊。所以她不作答就是默認。
“死了?走了?背叛你們了?和哪個男人跑了讓你們失望了?”我總覺得卓娜提亞對我的态度與情感也非常複雜,就像是早就認識了我一樣,根本不像是剛見到我的人。
雖然說我自己還算是有姿色還因為這個倒黴了十多年,但不至于同時吸引大姐和卓娜提亞兩個人,所以我至始至終覺得卓娜提亞對我這奇怪的态度是因為其他原因。
“難不成那個女的,真的是布谷德部的叛徒?”我繼續激着芙蔻,如果芙蔻與杉櫻和那個女人有起名那麼深的關系的話,應該容不得胡說八道。
“不要侮辱李逸笙!”終于芙蔻像是受不了了一樣,很不快的說着,低下頭停下了腳步。
“噢,那個中原女人叫李逸笙啊。”看到芙蔻直到上當的有些對我生氣的表情,我故意大聲說道。
“诶?”我自己不禁叫出聲。
李逸笙?
這名字咋和我的名字這麼像?還一個姓?還長得像?
但我隻記得有哥哥,不記得有什麼親戚叫什麼李逸笙啊?
“這個李逸笙是什麼人啊?”我繼續問道。芙蔻低着頭不說話,她聳着肩突然快步朝其他方向走去。
“诶?等一下”我剛想追她,結果她改快步為跑,一溜煙朝着一堆氈房跑去不見了。
....
某種意義上我也是活該十多年受這麼多苦,我習慣了對别人展現我差勁的一面,習慣了面對□□時用盡手段保護自我,卻沒有學會對親密的人該怎麼做。我在布谷德部落隻有芙蔻這一個朋友,我卻一直對她說過分的話,惹了她生氣還沒意識到,沉迷在李逸笙和李凝笙這個鬧劇一樣的謎題裡。
确實,芙蔻雖然話不多,但不是沒有情感。
情緒一下子低落了下來,我也就失去了繼續在大營裡閑逛的性質。鬧劇該結束了,人該認清自己的處境和地位。
步履蹒跚走回君主營帳,進出時衛兵們倒是沒有攔我,我也一直都無視他們。
“所以你就把靴子給她了?!你傻嗎?!”一到營帳門口就聽到卓娜提亞的聲音。她的聲音此時不像君主也不像對我時那樣,像個訓斥後輩的姐姐那樣純粹和親切。
“罕姐你先解釋一下你為了她要打芙蔻的鞭子!你這麼寵她的話我給個靴子不是更合你心意嗎?”吵了很久了?杉櫻的聲音幾乎帶着哭腔。
“芙蔻隻是個侍女!”
“芙蔻對我和妹妹一樣。她呢,隻是個奴隸!姐姐你瘋了,你分不清白天黑夜了!”聽到哭聲和跑步聲,隻見芙蔻推開營帳的門,飛奔而去。
“诶,靴子...”看着她裙擺下面沒穿靴子,我欲言又止。
追出來的卓娜提亞就站在門口,她看到我馬上收起了表情,讓自己顯得很矜持。
“我累了,我要睡”我說着走進了她的營帳。“你累了的話你睡我旁邊吧。”我繼續說道。
卓娜提亞沒有說話。營帳裡也有一個王座,她走回營帳坐到了王座上,臉上的疲憊已經無法再隐藏。我走過去像在大廳帳裡一樣跪坐在她旁邊,用一頭枕在她的大腿上。
“李凝笙....你累了的話,可以去躺着的。”她呆了很久,然後輕輕推着我的頭說道。
“叫我笙兒。”我說道。
“....”
“好嗎?就一次也行。”
那是我小時候,娘親的叫法。
一到這種情緒填滿胸口的時候,十多年來已經記不得有多少次,想要有一個聲音這樣稱呼我的名字。
“笙兒。”
卓娜提亞說道。這種中原名字的中原式叫法,從她一個胡人嘴裡講出來,說不出的滑稽,也道不出的溫暖。
“再一次。”我說道。終于等來了這一聲笙兒,但是聽完完全沒有如釋重負,如小時候安心入睡的感覺。怎麼聽都聽不夠。
“笙兒。”
“再一次”
.....
“笙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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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山部落的領地邊上,一片荒漠上無數屍體東倒西歪,嗜血蠅蟲、食腐雅雀漫天亂舞。五百人輕騎組成的布谷德先鋒官部隊本來是在探路尋找白山部落主力,如今卻都成了異鄉的無頭屍體。而他們遭遇的隻是數十人的安族軍隊而已。
“饒了我吧!”
先鋒官隊長慘叫着被蒙面的安族戰士割下了耳鼻,随後滿頭鮮血的被放到了馬背上。
“回去告訴卓娜提亞,她的頭顱,安族的姑娘們要定了。”
對已經吓破了膽,抓着缰繩還不斷發抖的先鋒官隊長,大姐在衣擺上擦着滿是鮮血的長劍,帶着令人膽寒的殺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