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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虛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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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蓮川草原上,一目千裡,除了碧綠的草,就是金色的金蓮花花野。

大軍行軍至此,已經不會再遭受遼東軍或是其他太守的襲擾了。經過了幾天的修整,傷兵與士氣問題都得到了很好的改善。

不光如此,來自漠南萬戶的補給也很快的與軍隊彙合。

雖然我一直也沒有懷疑過卓娜提亞的用兵,但這種結局卻是讓我也覺得是一種死裡逃生一般的驚險。

“好疼。”

每晚睡覺時,頭上的傷都會讓我一激靈。腦袋上纏着一圈白紗布的樣子,也總是被卓娜提亞笑是“像個奇怪的布谷德的官冠一樣。”畢竟他們崇尚白色。

“這也太疼了,我是睡不着了。”我說道。

“軍醫可說了,沒有大礙,笙兒受過更重的傷,這個就不行了?”

“再受傷,人還是知道疼的不是?”這叫什麼話,不知道為啥總覺得她也越發變得沒心沒肺了,真是讨厭。

“頭疼的事兒倒是小事了。我沒想錯的話,西域的人該收到書信來了,到時候可别出亂子。”

“什麼人?”我問道。

“安族人。”

“你又不恨安族人了?”

“我們手上死了一個安族大将,得歸還遺物遺體。”

“我怎麼記得提亞恨不得把艾利馬踏平掉?”

“我倒是恨不得,但是現在恨誰恨的過來。”她說道,語氣很淡然。既沒有咬牙切齒恨得發癢,也沒有心灰意冷疲憊不堪。“那個安希澈都救了你,也救過我,她都說了要知恩圖報,那麼安慕的後事,我也該如此了。”

提亞的話到底是指報安希澈的恩呢,還是說報安族人一些其他的恩情呢。具體我也沒有再追問,因為我也不太好意思去追問。

“如果說恩仇必報的話。”不知為何,我突然又想起了那一件事,也非常想把她告訴卓娜提亞,聽聽她究竟有什麼想法。“我——”

“你就是李逸笙的妹妹,該不該為她對我做的事負有責任——笙兒不會是想這麼問吧,是嗎?”她似乎馬上就看穿了我的心思。

也難得這種事上卓娜提亞會變得如此敏感,她可真是變得懂人心了。

“你知道的,李府裡還有祿王給他們立的靈位。”

“我很高興李逸笙會在自己的家裡有了自己的靈位。”卓娜提亞一點都不打算回答我的疑問,像是轉移話題一樣說道。

“那我呢。”

“笙兒——傻嗎?你又沒死,要靈位做什麼?”她的表情就像是真的在看傻子。

“我不是這意思。我是說,你真的沒有覺得有些——難以釋懷?”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那麼心寬坦然,我反正是一想到這裡就會覺得不是滋味。

自從被擄走之後,每次聽到家鄉的消息就都是如此。

最早的沒有消息就是消息,說明他們沒有想要從博德人手裡贖我,雖然後來知道了那是王占禁止給博德人任何錢财的舉措,但當時我還是明白那是大人放棄救回我的證明,并深深受傷。

在那之後,第一次見二哥時,知道了家裡人都已經被賜死。

回到單甯府後,李府已經被霸占,隻能住到小宅裡去。

或是被杉櫻一刀刺倒前,被告知李逸笙是我姐姐,李複是我大伯父——家裡人悲慘的結局某種意義上真的是咎由自取。

一次又一次,從來沒有什麼好消息。

“說起來,笙兒知道,為什麼白山部落和博德部落當年會聯合起來攻入西域,而且單單攻破單甯府燒城嗎?”提亞突然問道。

我搖搖頭。不知道,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單甯府外也有州縣,還有個蓮華城。論富,蓮華城富,論近,甘州比單甯府更近。

據說當年河西軍戰敗退入蓮華城後,兩部聯軍入關一路繞過了重鎮州縣,直接攻打了單甯府。入城縱火搶掠後不久各路援軍合圍前逃回了草原。

“到底為什麼?”

“因為河西軍年年會掃蕩白山和博德的屬地,減丁搗巢,男子殺死,婦孺無論貴賤全部賣為奴隸。單甯府是西域通商之樞,每年中原和西域人都會來做生意。所以奴隸市場自然也興起。”

“所以兩部痛恨單甯府?”

“沒錯,主要是河西軍抓去的奴隸裡有各部人員,賣的最便宜,又都是膀子和農牧騎乘的好手,故頗有名。當年有點地位的人都知道單甯府賣的奴隸最便宜也最實用,故稱為‘單甯枷’,西域各部則把被河西軍減丁稱為‘抓單甯枷’,所以他們都恨單甯府。”

“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我問道,“不,我應該問,為什麼告訴我這個呢?”

“笙兒,别誤會。我沒說這事合理。”

雖然這事确實合理,畢竟賺了那麼多錢,肯定也就成了出頭鳥。

“我是在想。在我六歲左右時候。大呂差點撤掉我們布谷德的藩,取消掉我們的衛所名額。因為當時因為一些漠南牧地的問題,大呂邊軍和布谷德鬧得不可開交。”

“所以?”我問道,“河西軍來了?”

“當時祿王追讨西域一個部落的首領,帶着三萬河西軍一路追到了這金蓮川附近,将那首領一幹人盡數殲滅。随後河西軍就被朝廷命令包圍布谷德大營。當時的布谷德根本沒有能力與河西軍的具裝重騎兵對抗。”

“那是如何脫險的?”

“沒有脫險。幾大氏族的首領吵成一片。但當時剛來到部落不久的李複先生,笙兒的大伯,向我父罕自薦,親自用中原雅言給邊軍衛所寫了求和信。邊軍将軍要求我們十裡外跪送大呂軍隊,連我在内,我們一家人跪在地上,等着那些重騎兵走遠,我這輩子第一次下跪,就是在那時候,與我全家人一起。河西軍還趕了我們部落一萬匹好馬,六萬頭羊,甚至兒羊兒馬都被帶走了,作為河西軍額外參與瑣事的賠償。害得我們那一年幾乎沒法過冬,隻能把自己的部民賣為奴隸,以換取畜群。”

“但布谷德保住了地位。”

“沒錯,自那之後,父罕才變了。我就一直在李複和李逸笙手下學那些書經謀略。”她說道。“但是,那一天到了朝尚閣之後我一直在想。如果當時父罕沒有決定求和認罪。而是與河西軍魚死網破,那麼我可能會被河西軍俘虜,很有可能會被當做單甯枷,送到單甯府販賣。”

“在朝尚閣?”

“在朝尚閣。我感覺到了那另外一個可能性,但是即便如此,我們兩個依然是有相見的緣分。隻不過這一回我會是奴隸,你是主人。”

“這樣啊。”

雖然這麼說,但也是不禁想了一下那樣的場景。

“我後來找到了笙兒家的老管家和傭人,問了很多笙兒小時候的事。我給了他很多錢财,結果他散發給了其他居民。然後求我放過那些被征召守城和做工的民夫。”

“那麼,提亞放過了嗎?”

“我說我沒有那個條件不征召民夫。但是我向他保證了,撤退時不會帶走民夫的,他才安心。”

“所以确實——沒有單甯府的人跟到這裡來。我該怎麼說,提亞還是很仁慈”

“仁慈還是狡猾呢,我本來也沒打算把單甯府的民夫帶走,因為撤退時候肯定得輕裝便行。”

出乎意料的,真正的事還是被提亞自己說了出來。我原本以為她會不高興,結果現在更細心,更有氣度的似乎已經不是我了。

真是不高興,我居然落後了。

“不過——還是,提亞為什麼對我說這個”

“我隻是覺得。我和笙兒相遇,命中注定,和李逸笙或者博德部什麼的關系沒那麼深。隻是我去找笙兒還是笙兒來找我的區别罷了。所以不要再想什麼李逸笙的事了,笙兒自己不常說,李逸笙是李逸笙,你不是她的代替品,不是嗎?”

雖然有點笨拙,有點異想天開。

但是,心中還是覺得一暖。

想來我也突然覺得自己很傻,居然和她會有這種奇怪的競争意識。她的好,不還是落到我身上嗎?

就像是以為樹蔭外是炎熱酷暑,結果迎面吹來的是帶有果香味的溫暖的威風一樣。

“謝謝。”

眼眶濕潤了,視線變得模糊,喉嚨也不争氣的疼了起來。

“诶?怎麼?為什麼哭了?”她稍微有點疑惑和慌亂,以為是說這些平時絕不會說的話傷到了我吧。

“沒有。”

扭過頭去。

“才沒有哭。”

*************************************

單甯府。

對于不認識的來說,如今隻是破舊的空城

夜空明月露顔,照亮了變得殘破的李府。

安希澈一個人在庭院中,她站在那裡,安安靜靜地看着一旁垮塌了一半的長亭。或許在她失色的瞳孔裡,隻是一個簡單的輪廓而已。

她又轉過頭,看到的是庭院裡攔腰斷裂的大樹和破碎的大石。

傷痕,每一個都是這古老府邸的傷痕。

但也仿佛感覺得到當時那你死我活的緊迫氣氛。

但是不管如何去回想,如何去挖掘那一晚的感受,那一晚與安慕的戰鬥,一切都已經翻篇而過。已經過去的戰鬥絕對不可能再像是還在繼續一樣。

自己真是不知珍惜。

她如此想到。

與大姐之間認真的一場對決,一場關乎一切的大戰。那不應該是自己從小,多少人都在期望的事物嗎?

為什麼在當時,卻完全沒有珍惜那場戰鬥呢?

屬下也來到庭院,準備将她叫走。

她知道她們要說什麼,但是沒有應答,屬下也知道此時的安希澈并不想要别人開口說話打擾她,所以也沒有開口。

最珍貴的交手,最親切的一次接觸。卻在自己根本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随着那些不夠穩重的舉動和攻擊,那些不是自己最好的招式與計謀一起,成為了過往。無法再補救,無法再補償。

隻有在過去後才知道。當時以為自己是要救走上彎路的安慕,如今卻知道安慕那一晚就是在與自己告别,并認真地與自己交手。

她知道,再也不會有這種機會了。安慕已經離開了所有人。

“我再也不戰鬥了。”

她如此說着,轉身離開了花園。

冷清的單甯府,冷清的李府,孤零零的朝尚閣。

雖是半夜,城中隻有零零散散的燈火。

*******************************

在金蓮川駐紮的第四天,一支精良的安族騎兵便出現在這裡。她們都輕裝而來,為首之人也是一位安族大将。

卓娜提亞給了很高規格的接待,她親自,也帶着我出營迎接了她們。但安族人比較冷淡,不太願意進軍營。

“在下安隐,接過女王陛下的手信,從沙漠外駐地趕來,收安慕将軍回艾利馬安息。”她的态度與我曾見識過的一些安族人又不太一樣。含蓄而有禮,并沒有那種歃血吃人一般的煞氣。

不過從面相上看的話,她似乎與我算是熟人才對?

在大棺被載馬車上拉出來,交給安隐将軍之後,大緻的事情全部都做完之後我便開口問了。

“您是”“将軍”

結果是我和安隐将軍不約而同地開口了,她像是受驚一樣不再說話,我也是如此。

之後她朝我似笑的緻意,讓我先說。

“安隐将軍,閣下是不是……我是說,安希澈是将軍的女兒嗎?”我問道。

“沒錯,閣下就是李凝笙姑娘吧?”她問道,我也點點頭。“她在寫給我的書信裡常提到您,我那不成器的女兒承蒙您的關照了”她說道,對我點頭緻意。我知道安族大将如此有禮意味着什麼,所以趕緊恭恭敬敬回禮。

“哪裡,安希澈對我也有救命之恩。”

“這回是身有任務,否則的話,如果再有任何事的話,請盡管開口,安隐不求回報,肯定會幫忙的。”

“哪裡,安隐将軍自己的任務要緊。”

安隐的态度令我惶恐,我甚至很久除了我二哥以外沒見過這麼有禮這麼客氣的人了。我突然覺得安希澈的變化并不是太唐突的變化,她或許就是找到了良師,也找到了很像自己母親的一種自己原本的心性。

“安慕将軍的事,也很感謝陛下寫信了。安慕将軍與我是故交,我很高興能夠在她犧牲戰場之後,接回她的遺體。”

“這是安族人——啊”我本來覺得這句話有點奇怪,下意識一問又覺得沒禮貌趕緊打住。

“是的,接回遺體是安族人最高禮儀了,是誰接回非常重要,是會寫在墓志銘上的。”安隐對此一點都不在意,隻是簡簡單單地解了我的疑惑。“是啊,故交啊……”她突然小聲感歎了一下,那一瞬間那清靈的樣子散去不少,反而變得憂愁了起來。那其中到底有多少遺憾與故事呢?安希澈當年在地牢也雖然也隻是哭訴了一句,我卻能明白有多少分量。

“有始有終了。謝謝兩位,安隐告辭。”

拉着棺材,安族騎兵們又朝着西方而去。但沒走遠,安隐突然又回首來到了我們面前。

“在下再告知一句,如果陛下打算去蓮華城的話,最好小心為上。”

“為什麼?”卓娜提亞問道。

“蓮華城已經出事了。”

*******************************

山坡之上,祿王下了馬,将缰繩遞給衛兵,看着遠方荒涼的草原。而李衛驿緊随其後,下馬并肩而站。

“你父李興李世旭,與我故交。卻今才見少将軍,我失格也。”祿王道。

“與家父故交,則為長輩,何出此言。”李衛驿道,“王爺今到我軍營,令我受寵若驚,足慰家父在天之靈”

“世事無常啊,想當年,洪甯朝時,我與你父世旭常說天下大勢,說之徹夜,尚不盡興。”祿王面露哀痛之色,“遙想當年,世旭問我,今中原賊勢久盛,若天下動亂再起,當匡扶宇宙,何以濟乎?我答曰,我據蓮華,外兼安虜、月者、白山、剝蚮,任天下華夷之勇,庶可以濟乎,足下意欲如何?世旭曰,我當入朝廷,局廟堂之高位,扶呂室,清君側,廣任智力,以道禦之,無所不可也。雄心壯志當年,今卻天人兩隔,物是人非,壯志難酬,使我不能不心腸崩斷!想我自立為帝,自以可繼大統,實非亦啊!”

祿王老淚縱橫,李衛驿也難說什麼話。

但不遠處溫良玉身着甲胄鐵面到來,縱身下馬,來到兩人身旁。

“洋洋灑灑數十言,情也煽了,淚也流了,就是不說正事。”她道。

“溫将軍果然快人快語。”祿王道,收起了哭喪臉,“如今杉櫻撤回草原,絨花軍與你等又暫成和談,兩位将軍可曾想過豐絨花搖擺不定,若我等聯手抗開元,她必來投,到時候天下大勢必變。”

“我等與杉櫻女王非親非故,沒有倒戈之意,況且…”李衛驿沒有接着說下去。

“況且王爺在我面前說要與豐絨花結盟,莫不是故意激我辱我?”溫良玉接道,祿王便搖頭。

“夫大材,應有吞吐天地之志,包藏宇宙之胸懷,豐絨花與将軍的恩怨,應當暫且擱置才是。”

“話雖如此,但王爺與杉櫻女王今屬十箭聯盟,乃草原上舊邦之稱,與卓娜提亞相互敵對,實屬開元的内鬥,如何與我大呂殘兵與貴吉爾氏族有關系?”李衛驿道,語氣依然是非常客氣。

“公子此言差矣,公子莫非不知,洪甯朝末,潼關之變,巨兇陳角殘滅呂室。慶永年末,豐餘良、梁勻先後霸京師,肆屠皇親,呂裔幾絕。”

“天下皆知,呂裔已絕。”李衛驿答道。

“本王在此,何言呂裔已絕?兩位将軍既然已然自認為大呂之先鋒就應助我,助我就是助大呂複興。”

“王爺,既為遊說壯己,直說便是,何至如此?”李衛驿的樣子變得有些失望,讓溫良玉都忍不住看向他。“我等敗将不敢稱忠良,但也是大呂鷹犬。威遼之戰王爺擁兵數萬,卻遲遲不來,隔岸觀火,令我大軍慘敗威甯海,後大呂朝廷猶在,王爺卻起兵謀篡,與陳角并作妖孽,使朝廷南北分兵不暇,緻京師破,潼關之變。王爺雖是皇親國戚,但也是大逆叛王,依律我等無權殺伐叛王,我又敬王爺是我父故交,故尊為長輩,不會傷王爺分毫。但也請王爺自重,呂裔已絕,我等絕不助叛王竄大呂正名。”

“話至此,隻能别過了。”祿王有些憤怒,但并沒有表現出太多,隻是轉身上馬,與随從一道朝着軍營去了。

“送客,要安全送走。”李衛驿對屬下說道,屬下應答後也跟了上去。

溫良玉見李衛驿站在原地唉聲歎氣,便說道:“探子還在不斷回報絨花軍中軍營的每次移動所在,你上次光撒網讓絨花軍中的奴隸鼓動中軍的安族人拼死大鬧火燒中軍,以确認豐絨花所在中軍的計謀目前為止萬無一失,為何唉聲歎氣?”

“我隻是愁,小妹不在豐絨花手裡,哪又在哪裡?絨花軍到底想做什麼?”

“絨花軍動向已經盡在掌握,主動權在我,李将軍還是别多愁善感了。你小妹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我們再拖着不去見豐絨花,她又是否會撕破臉皮,攻我們?”

“她中軍方才被安族俘虜火燒,又有十箭聯盟和布谷德軍兩路回草原準備決戰,分不出精力管我們的。”溫良玉道,也讓李衛驿愁容消散不少。

“溫将軍還是大智大勇,一言解惑。”他苦笑道。

“哪裡,多打過幾天仗而已。”

***************************************

絨花軍軍營内,女直軍人們不像從前似的一絲不苟,等待在戰場上大快朵頤。

竊竊私語。

三五成群。

一種看不到又摸不着的東西,悄然的在布谷德帝國數一數二的軍團當中發散開來。

這種東西,沒有人能夠仔細的叙述出到底是什麼樣的氣氛。但是稍微有些書識,或者是長期在軍隊當中當差經驗的人都會覺得:

這是會摧毀掉一個強大機器的東西。

“聽說梁勻參将都在京城當了皇帝了。”

“為什麼我們還要在這裡呆着啊?”

“好想會遼東啊”

“可不要被監軍聽到了。”

“杉櫻女王的使者據說還沒有回去”

士兵們的竊竊私語,人們都以為是自己的聲音,都以為隻是小群體内如此,都以為除了自己幾個人以外應該沒有人聽見,沒有多少人對此會有同感。

但事實是大家都是如此,莫說監軍,豐絨花以下所有的軍隊大小軍頭實際上都知道這些流言蜚語,可能豐絨花自己也對此心知肚明,隻是不肯承認,視而不見而已。

“杉櫻已經回來了?”豐絨花問道,那女直将軍就點點頭。“本來期望她能有所作為,結果敗的這麼徹底。”豐絨花面露失望。

“杉櫻已經擊潰了卓娜提亞女王在西域的布防,隻不過單甯府一敗,兵敗如山倒,被群起而攻,退出關外而已。”

“蓮華城太守那裡怎麼說?”

“蓮華城太守那裡已經出兵一萬,準備把杉櫻的軍隊控制在西部,等到卓娜提亞女王主力一到,一舉殲滅。”

“可女王還是沒有給我們任何命令。”豐絨花喃喃說道。

“杉櫻無法繼續北撤的話,不到半個月,十箭聯盟必滅啊。”

“我知道,杉櫻已經靠不住了。”豐絨花道

“而且現在軍營裡流言蜚語四起啊。”

“說到這個,将豬圈裡那幾個私逃的軍頭再拉出來暴曬一日。”豐絨花道,“看看誰還敢說内逃的事。”

女直将軍雖然點頭答應,但是心中還是覺得不妥。那幾個組織向關内逃跑投奔梁勻的軍頭被豐絨花活捉後,果不其然都被折磨到不成人形,隔幾日就拿出來震懾衆人。

但幾個吊起來都認不出來是人的活物,吊久了還是會失人心。如今豐餘良已死,遼東軍四分五裂,遼東變得真空,士兵們要麼想去京師投奔梁勻要麼想回遼東搶占好地,确實對于不斷駐守布谷德草原感到了厭倦。

豐絨花自己也沒有辦法,簽軍就是這樣。離開故土後戰鬥力相比各地來說高的不尋常,也需要不斷開葷來維持士氣,但并沒有多少人打算真的留守異鄉或者成為他鄉人,最終随着時間越來越長就會因為這些事導緻士氣下降,人心渙散。

對,開葷。

豐絨花知道自己原本想的事情已經不可能。既然如此,不得不自己出手的話,确實需要一些犧牲品來讓士氣得到提升。

“杉櫻的使者?”她突然問道,“把他請過來。”

女直将軍點點頭,傳令下去後不久,那使者就被請到了大帳裡,對豐絨花行禮。豐絨花還是坐在自己的主位上,揮揮手讓那使者到自己跟前來。

“将軍難道是同意了女王的……要求?”使者是十箭聯盟的一位老者,在布谷德這種智者會受到大多數人的尊敬。

“我抓獲安忒斯,滅她的部,從她手裡放走杉櫻,為的是什麼呢?”

豐絨花答非所問道。

智者知道她的話有所針對,他也知道十箭聯盟如今是有求于人,所以如何回答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将軍為了天命之人而做出了壯舉,我等都應該仰慕将軍的美德。”

“可你們的女王打了敗仗,害的現在戰火都燒到我這裡了。”豐絨花繼續道,那語氣故意說得惹人厭煩。

“勝負乃兵家常事,又何況君王——”

“先是敗給卓娜提亞女王,又敗給大呂的殘兵敗将,就這點水平也配說這些話?”豐絨花輕蔑的笑了幾聲,“說到底,新的十箭聯盟隻不過是把敗給布谷德的殘兵集合起來的烏合之衆而已,祿王也好安慕也好皆一事無成,根本不足為道。”豐絨花仰起頭來,“當初就不該把杉櫻放走,這種人居然也自稱女王,還盜走十箭聯盟的名号,真是恥辱啊。”

那使者受到這種侮辱,冷汗直冒,氣的渾身發抖,卻也不敢對豐絨花有什麼針對之言,隻是言語發抖道:“将軍如果對女王或者我們的軍隊有所不滿,直說便是了,我一定會原句禀報。杉櫻女王也并非頑固之人,肯定會改進采納,何必這樣惡語傷人呢?”

“這話應該對被扔在關内的安慕去說吧?她應該還生死不明吧?安慕不是你們杉櫻女王身邊的第一良将,親如姐妹之人嗎?打了敗仗,說扔就扔,這姐妹之情可太單薄了。”

“杉櫻女王也是有自己的苦衷……”

“但想來她起兵反自己的姐姐,本身也是有違姐妹之倫,所以說把安慕抛下,并不是苦衷,應該隻是舊病複發罷了——哈哈哈哈!”豐絨花說罷笑了。

“我們杉櫻女王領兵三萬,從白山起,過沙漠,破定西關,長驅直入單甯府,搗毀了卓娜提亞在西域關内的布防,逼的她放棄西域,撤回草原,這難道不已經是對卓娜提亞的重大打擊了嗎?這還不夠嗎?”

“起白山,到單甯府,一路上州縣的牙早就被卓娜提亞拔了,你們背後突襲别人,最後還灰溜溜的逃出來了,居然還覺得是偉業?”豐絨花再度笑了起來,笑到流出了眼淚,并擦去,“十箭聯盟打仗不怎麼樣,滑稽倒是很有一套嘛。”

“将軍既然都這麼說了,那麼我們應當是沒得談了?”那使者終于被激怒了,渾身顫抖,就連胡子都一抖一抖。

“不不不,請使者閣下到我跟前來。”豐絨花突然一改态度,那使者一驚,有些摸不着豐絨花的用意。

但他也知道,一些人就是喜歡在說正事之前用敲打和刺激來試探别人,或許豐絨花也是這樣。她終于正經了起來,不再是剛剛那副輕視别人,戲谑而可惡的樣子。

他起身走到了豐絨花跟前,豐絨花又示意讓他把臉靠過來。

“我現在要說的,你可不要對除了杉櫻女王以外的人說。”

豐絨花道。

使者便點點頭。

“告訴她,打敗仗不要緊,我們還有後手,等她到我這裡,約好的那個地方,我會有很好的計謀告訴她。豐絨花低聲在他耳邊說道。

“将軍,約好的地方是指?”使者不解道。

“我沒告訴她嗎?——”她擡起頭思索了一下,“好像确實忘了說了,那我告訴你好了,約好的地方。”

“嗯”

“當然就是——豬圈啊。”

她輕聲說道,使者的表情還是很不解。

但豐絨花保持着笑容,突然雷閃一般一拳打在了使者的喉嚨上。

隻聽一聲軟骨破碎的聲音,這老智者便倒在了豐絨花的座位前,痛苦地捂着喉嚨掙紮起來,發出類似水壺裡的水沸騰時會發出的聲響來。

“啊,真是無聊。”

豐絨花靠在座位上拖着腮子,臉上的表情變成了乏味的模樣。

那使者還在掙紮,瞪圓了血紅的眼睛看向豐絨花。她卻還是那一副對此倍感乏味的模樣。

“将軍,既然要殺他,何必還說這麼多話激他辱他。”一旁的女直将軍道。

“直接殺人?做那麼無聊的事,也就你們會這麼想。”她一腳踩在使者身上,他已經逐漸地沒了動靜。

“雖然他還是比我想象的無聊。”

豐絨花說着,看向女直将軍。“那一晚如果你們能機靈一點,那個安族大将,我新的豬婆婆也不至于把我們的糧草燒了——你害得我必須自己下手了結我好不容易搞來的新豬婆婆,現在你又不許我找找樂子嗎?”

她的語氣從對無聊的抱怨到越來越冰涼,讓那将軍也腦門直冒汗。

“是屬下們無能了。”

“杉櫻根本就不配當我的豬婆婆。”她說道,踢開了腳下使者的屍體,站起了身來。“明明是姐妹,卻比我的卓娜提亞姐姐差遠了。”

她說道,似乎是思索着什麼,突然又沉默了許久。

“算了,我也忍夠了。再壓抑自己,肯定是會傷身的。”她笑道,像是在說什麼開葷吃肉一樣的小事一般。“傳我命令!”

“是!”

突然正經的高聲命令,讓那女直将軍不得不站直。

“全軍修整,準備南下。”

豐絨花突然道,令女直将軍一驚訝。

“将軍,…這,什麼?”

“南下,”她說道,“去蓮華城。”

“可是——”

“需要我再說嗎?如果杉櫻被卓娜提亞姐姐滅了,我們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進蓮華城了。”她說道,并露出了笑臉。“去蓮華城,然後再招待一下遠道而來的杉櫻,順利的話,她會和我冰釋前嫌。”

*****************************

蓮華城。

大霧突然起北方,令城内外人員十分費解。

但之後人們才發現,那是鋪天蓋地數萬人的大軍。

如今蓮華城内還未内逃的人們基本也都認識了絨花旗,所以也沒有太多的恐慌。

大軍在遠方地平線上就地紮營生活,随後從軍營中分出數千人一路奔到城門之下。而城門早在他們沒接近前就已經緊閉。

“城下何人?為何攜大軍至?”

城牆之上,軍頭如此大聲問道。

“來的人可是遼東女直九千戶統領、百戰百勝的絨花軍之首、第十位布谷德大帳之将,豐絨花将軍本人!你等應當于城牆上倒戟為禮才是!”

絨花軍的軍頭喊道。

“沒有女王命令,我等不能放你們進城!”

“女王于金蓮川西進而來路上,但是杉櫻叛軍就要到了!如果耽誤戰事,你們可擔待不起!”

如此喊過之後,城牆上便沒了動靜許久。

城下的絨花軍卻信心滿滿,動搖便說明了有希望。

“開城門!”

城牆上喊道,城門也緩緩大開,露出蓮華城南街巷的輪廓來。

城守親自不着甲來到了城門前,身後帶着無數随從。按照律例來說他的地位比豐絨花低了很多,出城迎接是按規矩辦事。

“城門大開,我沒有看錯,是吧?”

馬背上,豐絨花向一旁問道,那将軍點點頭。

“那好,替本将軍把蓮華城給我踏平了!”她用鞭子指着說道。

那女直将軍領命,一呼“進攻!”大軍便朝着大開的城門沖鋒起來,隻有豐絨花中軍百餘人沒有動,就像是激流當中的頑石一般。

城守大驚失色,而背後的随從則四散逃去,一些士兵端着長槍向前,卻一瞬後都被騎兵潮水所吞沒。喊殺聲、馬蹄聲與尖叫聲響成一片。

“回營,我餓了,宰一頭豬吧。”

豐絨花打着哈欠,轉身逆着人流而去了。

*****************************

十箭聯盟的先鋒官朝着北邊不斷進發,觀察着遠方,随時準備回頭向大軍報告情況。

幾次大敗讓杉櫻的大軍情況非常不好,補給困難,士氣低落,不斷有人嘩變逃跑。士兵們丢盔棄甲,缺槍落劍的模樣實在是慘不忍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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