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道,黑虎的表情還是很輕蔑,還是沒有馬上追到屋頂上來。
“還有,我與你不同。我沒你那麼惜命,惜命到恨不得變成妖怪。”我繼續說道。
“噢?”他挑着眉。
“所以,你已經是第二次小看我了。——提亞!”
我大喊道,另一棟屋頂的卓娜提亞便看向我。
我确定她看着我,于是縱身一躍,頭朝下跳了下去。
隻是一瞬間,我就會摔死,不會有痛苦。
我并不打算摔斷腿被抓,要摔便摔死,哪怕是一切失敗,也不會留着一條命給他煉丹用。
下落的瞬間,空氣猛地呼嘯,失重感下心胸難受,天旋地轉,周圍的風景一瞬加速模糊了。
風在一瞬平息,那轉瞬即逝的風景也被擋住,極速地下墜感一瞬緩解。
直到最後,是穩穩落在地上。
溫暖的感覺,一雙手穩穩抱着我,拖着雙腿和背,穩穩地站在那裡。
“提亞……”
我叫道,卓娜提亞半蹲下,将我放在了地上。
她伸手撩開我沾滿黑灰的碎發,那是無比溫柔的眼神。
提亞回來了,真正的卓娜提亞終于醒了過來。
她在一瞬間扔下戰刀,一躍将我接住落到了地上。近乎不可能的事,她卻比閃電更快,比風更快,比我想到的更快,她做到了。
我也相信她會做到。
“笙兒。”
她回應道,雙眼已經徹底恢複了神采。
“哈哈哈哈!”
屋頂上是愣神的魔裟法師和大笑的安希澈。這下安希澈失去了掣肘,已經可以全力對付眼前的敵人。
“所以說,你們兩個,無論多少次——都叫我刮目相看!”
她興奮地喊道,一擊鐵鍊鞭打,炸裂聲下魔裟法師被打的掉下屋頂,勉強站穩。
安希澈緊接着跳了下來,準備全力以赴對付魔裟。
“師父!”
黑虎大叫着跳去準備再度二打一,卻立刻遭到偷襲,擋下一刀落到地上,竟是又撿了一把戰刀的卓娜提亞。
“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卓娜提亞擺出姿勢,她對自己一身血污,還有這一片狼藉滿是殘肢斷臂的大院非常疑惑,但卻不影響她馬上就位的鬥志。這回是擁有不止本能還有經驗謀略的卓娜提亞,“但是,幹掉你肯定沒有錯。”
“卓娜提亞——!”
黑虎見卓娜提亞已經徹底恢複,甚是憤怒。
“是女王!”
她發起猛攻,把黑虎逼的狼狽格擋,連連後退。
另一邊,安希澈的鐵鍊是斷金碎石,打的庭院外飾一一炸裂,煙塵四起,魔裟法師疲于應付。
一擊猛鞭打向魔裟的頭,卻隻聽得一聲“咣當”竟然彈開了能分金斷石的鐵鍊。原來是魔裟用頭槌,以頭上的烏金頭箍擋下了鐵鍊。
“哇,好東西啊,又是哪兒偷來的?”
安希澈驚到,開始更密不透風的攻擊。
她又空揮幾下,吓得法師不斷後撤,結果隻是纏回自己身上。她露出了笑容,完全的挑釁,故意浪費幾次攻擊機會讓魔裟覺得自己不是安希澈需要全力認真的對手。
假動作的捉弄讓魔裟怒不可遏,大光頭上青筋暴起。
“小婆娘!不要給你一點顔色就開起染坊了!”
魔裟怒吼起來,聲如雷震。隻見他渾身黑紅,青筋暴起,血脈膨脹,如石人一般。背後大轉經筒裡突然飛出經書卷,長如溪水,利如刀鋒,發出“嘩啦嘩啦”地軟劍薄鐵聲,朝着安希澈襲去。
如果被卷入那鐵片經文卷裡,會瞬間被分屍數塊,安希澈不再玩鬧,用鐵鍊揮舞擋開攻擊。
隻見鐵鍊與經問卷頻頻撞擊,火花亂飛如炮仗,刺耳地金屬聲不絕于耳,兩人都用遠程兵器攻防,鬥作一團。
這邊,黑虎已經被打的遍體鱗傷,無法獨自應付卓娜提亞。
“我本來勸過白狼将軍,不要信任你這個人,你這人一看就有問題。威遼之戰後當了逃兵,白狼可是要搜殺你,我說算了,懶得管你。”卓娜提亞說道。
“藥引子說什麼大話……”
看魔裟和安希澈仿佛鬥法一樣火花四濺,鐵鍊和經文卷亂飛,黑虎覺得仍有勝算。
“藥引子?”
“提亞!”我喊道,“這家夥是食人鬼!他們一直躲起來吃人,還想把我們兩個練成丹藥吃掉!”
為了讓提亞知道對付的是多十惡不赦的人,我隻能盡量簡短的告狀。
“.…”
卓娜提亞聽後沒有反應,黑着臉看向遍體鱗傷的黑虎。
“看樣子,我那次大發善心還發錯了。白狼将軍手底下會有你這麼個人,真是恥辱!”
另一邊,隻聽得鋼鐵崩壞聲,鐵鍊越過四處亂舞的經文卷,一下到達了經文卷的源頭,魔裟背後的轉經筒,一把纏在了上面。
隻見安希澈一使力,轉經筒被硬生生從魔裟背後拔了出來,被鐵鍊纏地變了形,被遠遠抛出,咣當一聲落在地上,竟然冒出了白煙。而所有亂舞的經文卷也紛紛失去生命一般落到地上。
“你以為靠吃人就能和老祖一樣。”安希澈說着,一把扔掉了鐵鍊,抽出一把細劍來。“今日就讓你知道,白藥山最蠢最不成器的學徒,能教你如何。”
“白藥山白藥山老祖老祖的,吵死了,大道至簡,我魔裟門就是安門正統!”魔裟法師怒不可遏,一隻手拿起巨金禅杖,另一手放在腰間刀把上準備抽出了自己的戒刀。
“你剛剛一直在用轉經筒放白玉瘴,那是特質的濃度吧?我都聞得到味道了。”
安希澈說道。
“早知道這白玉瘴連特濃式都不能奈何有耐性的人,就找别的東西了。”
“實際上對我是有用的。”安希澈道。
“此話怎講?”
“這麼高的濃度,這麼近的距離,還是會對有耐性的人生效的。”安希澈說道,“但是為什麼對我沒用呢?我讓你死個明白,讓你看看白藥山教了我什麼。”
安希澈四處看了看,看到了一旁掉落的瓦片下面有一隻被砸到的燕子,便俯身從燕子尾上取下一根羽毛。
魔裟一直看着她,不解其意。
“看清楚了,這就是為什麼你的特濃白玉瘴對我不生效。”
她将羽毛拿到面前撒手使其慢慢飄落,突然整個人透明一般一閃躍到了魔裟面前,十步距離一瞬變空。
而那根飄落的黑色羽毛,軌迹完全沒有受影響,依然在向下飄落,像是被安希澈穿了過去一般。
魔裟一驚,心中一冷,意識到了兩人間的差距。
安希澈眼如冷冰,一劍砍去,魔裟緊用禅杖阻擋,卻聽一聲“咣”清脆聲,鬥大的金禅杖頭就被砍下飛了出去。
魔裟趕緊要抽出戒刀,安希澈又一揮劍,隻見戒刀還未完全出鞘就被砍斷,刀身掉回刀鞘裡,隻剩魔裟手裡一個空刀把。
安希澈躍起,照着魔裟腦門一劍向下劈去,魔裟吃緊扔下刀把橫過沒了頭的禅杖擋刀。隻見一陣光閃過,安希澈的劍毫無阻攔地劈到地上方止。
她直起身,冷冰冰地看着保持着姿勢不動的巨大魔裟法師。
先是他的禅杖斷為兩截脫手,之後頭上的烏金鐵箍也化為兩段脫落,随即脖子上的佛珠也斷落,散落一地。
終于,一股鮮血從他頭上噴出,魔裟法師一言不發,整個人朝左右倒下,染紅了一大片地。
“師父!”
黑虎慘叫道,分了心,被卓娜提亞抓住了機會。她一刀斬斷了黑虎持刀的手,叫他握臂吃痛。随即又下端橫劈一刀,隻見黑虎兩個膝蓋飙血,整個人轟然倒地,練練慘叫已經無法再動彈。
安希澈與卓娜提亞分别解決了這對師徒,走到我面前來,紛紛看向我。
“這莊子裡還有一些喽啰。”安希澈說道。
“笙兒,小蒼蘭和紅香在哪裡?”卓娜提亞也向我問道。
“她們兩個和其他人質都被關在後面的空池地牢裡。”我說道,“都中了瘴氣,聽說靠那個叫萬氣散的東西可以解開。”
“沒事就好。”卓娜提亞松了口氣。
“那其他還活着的喽啰呢?再不管可都跑了。”安希澈說道,“我們可都聽你的啊,小——姐。”
我知道,安希澈不能主動殺戮,她隻負責保護我。但如果是我的命令,她就可以執行了,她是在請求我。
沒想到,如今我也會下這種命令。
但是這種人人都吃人血肉的邪莊子,隻配這種命令。
“好,我以布谷德李凝笙皇後的名義命令你們,解救人質,屠滅這食人莊!”
兩人都點點頭,卓娜提亞馬上回頭看向地上還在慘叫的黑虎。
“啊,不,不,女王,等一下,等——”
話還未說完,卓娜提亞一刀揮去,終于世間從此清淨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