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娜提亞也發現了。
“沒錯。說實話,生與死的幻象我們兩個都見過,但是另一個世界的自己的記憶,說實話我一點都沒見過,隻有提亞你夢見過。”
“那會不會真的隻是個夢?”
“不會,太準确了,和這個世界的你的經曆太像了。”
我說道。
“這個可能是因人而異吧……可能提亞确實比我更有…嗯…靈性?”
“我是狗嗎?!”她不滿道。
“不是那個意思啦,就是,應該更有這個天賦?現在想想,那個魔裟法師會選擇在陰山接近紅岩峰的地方建那個食人莊,應該也是出于某種目的特地選的。”
“那我們快去紅岩峰吧。”提亞道,一旦知道了方向她就等不及了,完全沉澱不下來,火燒屁股一樣恨不得現在飛過去一樣。
真是猴急的小孩。
“等一下啦,我們如果沒有大人幫助,兩個小孩子去紅岩峰會很危險的。不說吃喝的問題,現在布谷德外面可是在打仗啊,不說我,提亞現在可是被杉櫻随便拿捏的狀态,貿然跑那麼遠行不通的。”
“哎!”
一提到被杉櫻拿捏她就很不甘心。
“我在想,我們的經曆就算說了也沒人信,但是……沒準這裡會有和提亞一樣有靈性的人?”
“怎麼?”她有興趣。
“就是說,提亞會夢見這裡的自己的記憶,那保不齊這裡也會有人夢見我們那裡的記憶啊,我們挑幾個熟人試探一下就行了。”
“嗯…然後?”她歪了歪頭。
“說中了就好辦了啊,我們兩個和這裡的自己同名還長得像就已經很詭異了,如果能猜中某個人的夢,那再說什麼,怎麼說,估計都很容易被相信了,之後就好辦了。比如說我們是神仙下凡也好,說我們是派來的星君夜叉啥的也好。”
“笙兒你這不就是江湖騙子的手法嘛。”她面露嫌棄。
“哎——都這樣了,走一步算一步。”
如此說定了,于是我們決定先從這個營地裡的熟人下手。
目前這裡有杉櫻,芙蔻,豐絨花,李衛驿四個人,還有個快到營地來的溫良玉。
杉櫻時可罕,見她很麻煩,所以先從芙蔻和二哥下手比較好。
“你去試探芙蔻,我去試探二哥吧。”我說道。
“我們一起一個一個試吧……我不像笙兒,我嘴巴笨。”她說道,有些不好意思。
“女王還嘴巴笨啊。”
“女王沒了女王的頭銜沒人理了可不就嘴巴笨了嘛!讨厭非叫我說出來!”她難忍難堪,紅着臉叫道。
“好吧好吧”
改變計劃,一起試一試,說白了就是我去碰一鼻子灰,提亞在後面一言不發。
我們在營地裡來回尋找,終于在不遠處兵營旁小演武場看到了二哥。
他換上一身甲胄,擦得锃光瓦亮,拿起一張弓站在那裡射進。
連射五六箭,嗖嗖飛過,噔噔落箭,有脫靶的,有邊緣的,就是沒有接近靶心的。
“哇,這個世界的二哥箭法好爛。”我忍不住小聲道。
“别說箭法,看動作感覺身手也一般……”卓娜提亞道。
“啊哈哈…畢竟是個沒打過什麼仗的二哥。”我尴尬地笑道。
走上前去,他就注意到了我們兩個小孩接近,馬上擺起威風的姿勢,想叉腰發現一把弓放哪兒都不是,于是轉身規規矩矩放回了架子上。
“真是笨手笨腳啊…”卓娜提亞的語氣越發嫌棄。
他把弓放回去,再看向我們,完全不在意自己剛剛很丢人。
“找将軍哥哥有什麼事?”
嗚哇,好臭屁。
“哈哈,你們兄妹還真挺像…”卓娜提亞在耳邊挖苦道。
我才不會這樣!
“那個……二哥,啊不,李二将軍,我想問一下…你有沒有做過夢?”
“當然啊,誰都做夢啊。”他笑道。
這想和孩子親近的陽光大哥哥的感覺真讓人受不了,真是頭一回見到二哥這麼個樣子,渾身不适應。但确實這也是日子過的很幸福的印證。
可能這個世界的我比他更讓人受不了吧。
“我是說,那種夢…”
二哥的經曆…趕緊回想一下。
“比如,将軍的小妹被草原部族擄走,将軍參軍尋找妹妹,浴血奮戰,打遍關外,最後重逢的那種……夢?”
“嗯……”
二哥思考起來。這是有戲?
“真是好故事呢,要是能夢見也算熱血沸騰吧,但是叫我小妹被擄走……小妹妹你嘴巴真壞呢。不過小妹那性格,真叫擄走了,估計也能混到個貴族吧。”
沒戲。
不過,猜的還真準,不愧是親哥哥…
我和卓娜提亞互相搖搖頭,轉身走了,背後是二哥喊着:“别走啊,再說說細節啊!”的聲音。
再找了半天,終于在一處氈房外看到了芙蔻,正在那裡為自己的馬篩糠,一下一下搖動着中原人給做的簸箕,裡面滿是精糧。
“哎呀,李妹妹,還有提亞妹妹。我有點忙,等會兒陪你們玩。難得來大營,給馬喂點精糧。”
她見我們就露出笑容說道,以為我們是想讓她陪我們玩。
都是好人,但芙蔻倒是沒有這個世界的二哥那傻乎乎的味兒。
“芙——努努姐,我想問你個問題。”
“嗯?”她一邊做工一邊回應。
“努努姐有沒有做過一種夢?”
“什麼夢呢?”她的語氣很溫柔也很有耐心。
芙蔻的經曆……
“就是說,那種…你們長公主突然…弑父篡位,罷免了蘇納拉的所有職務…把你也貶為侍女…但你依然對她們都很好的那種夢…”
卓娜提亞就在旁邊,說這個總覺得她會不會不好受。
但她現在似乎更在意能不能回到原來的世界,倒是還好。
“哎呀——”放下簸箕,芙蔻掩住了嘴,“這可真是可怕的故事呢。”
“努努姐做過這種夢?!”
我們兩人都眉開眼笑。
“沒有。”
“……”
沒有你評論個什麼勁啊。
“李妹妹為什麼會做長公主的噩夢呢?我聽李二哥說,長公主在單甯府是有口皆碑的才女呢。”
“不重要了。”
既然沒有我也不想接着說什麼了,拉着小提亞準備走,結果兩人一回頭就看到豐絨花面無表情的站在後面。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變成小孩子的我和提亞警覺性都很低,居然雙雙沒發現豐絨花一直站在後面聽,芙蔻也沒告訴我們。不過這種閑聊她也沒必要防着别人,說到底是我們自己的問題。
“你們……”
雖然發型、穿着和氣質都完全不同,這個絨花姐和豐絨花就是完全不同的人。但她的臉和聲音還是讓我不禁害怕,小提亞則對她非常警惕,完全沒有好臉色。
但大人也不會在乎小孩子對自己有沒有好臉色就是了。
“你們……”
她蹲下身,越是如此我們越害怕。
“你們說的夢…是從哪裡知道的?!”她拉住我們兩個的肩膀,瞪大眼睛。
“诶?”“啊?”
我們兩個費力掙脫,又被她拉住。
“你們怎麼知道的啊?!長公主造反,貶了所有人,還把我和芙蔻抓起來了,把我流放了,這我真的夢到過!還不止一次!”
啊?
我和提亞面面相觑。
壞了,最糟的人有這個特質。
這個絨花姐不會是有豐絨花的記憶吧?有的越多我們可能越危險。
不,不止我們,所有人多有可能有危險。
可是,轉念一想,不對。
她不知道“豐絨花”這個名字。
有豐絨花的記憶不可能不知道這三個字就是她後來改姓的名字吧。
又想到,卓娜提亞夢見這個世界的自己時,也隻是夢到了被擄走和被我買下的那些重要的記憶斷片而已,而那之後在單甯府如何生活,與這個世界的我如何相處,如何成為芙蔻所說的“有口皆碑的才女”她沒有夢到過。
可能這個世界的豐絨花,這個絨花姐,也隻是夢到過被流放前的那些斷片,那之後她成為豐絨花的事就沒再夢到了。
那還好,如果是那樣就還好。
我被豐絨花拘禁的那兩年,她總是有一茬沒一茬提她轉變的事,那些事對她刺激太深,令她慢慢轉變成了殘忍的瘋子,我真的害怕那些記憶會讓這個世界這個絨花姐也變得不正常。
隻是流放為止的記憶的話還好。
而且看她的樣子,她除了太像豐絨花,實際上就是個無害的親切的也有點讨厭的姑娘而已。
“你…你想知道嗎?”我故作神秘道。
不管了,豐絨花就豐絨花吧。
“欸?”卓娜提亞驚愕地看向我,确認我該不會真的是想選豐絨花吧。
“絨花姐……我們可以幫你解夢…嗯…”我說道,然後湊到她耳邊,“找個安靜的地方。”
絨花姐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們兩個。
她似乎一直打心底把我們兩個當成臭小鬼,所以這一出的落差對她應該非常強,這下之後說什麼她都會很容易相信。
“嗯嗯。”她猶豫一陣後點點頭。
芙蔻饒有興趣地看着我們,但絨花姐應該是個喜歡胡鬧的人,所以她沒太把這場小風波當回事,繼續專心喂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