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不丁一句問話,李祺突然反應過來這家夥一直站在她身邊,是在等她吃他的烙餅。
她待人其實是很溫和的,即使是不相識,也不願弗人顔面,她隻得含糊道:“待會再吃。”
劉恩正反應過來,“明白,殿下一定是飽了,那待會他們來收拾,我讓他們把殿下這個先放着。”
“嗯。”李祺有些不自然點點頭。
劉恩正還在一旁絮絮叨叨:“殿下有所不知啊,今天這飯其實還算是好的,等到過兩天,那飯真是令人難以下咽,不過殿下不用擔心,有我在,肯定日日都給殿下吃好的。”
“......”
面對如此熱情的人,李祺是真不知道說什麼好,她很想告訴他不用因為她的身份對她這般,大家都是人,沒有誰比誰尊貴。
隻是她一聽劉恩正剛剛那個話,她突然就注意到了另一層意思,她有些詫異:“劉中丞的剛剛說過兩日那個飯會比今日更.....差?”
李祺是頭一會參與春闱,不知道是不是貢院的夥食都這樣,想不到什麼詞來形容今日的菜,隻能用到此字。
“那外頭的那些考生呢,他們吃什麼?”她還想到另一層面,他們是考官都吃這些,外頭的考生情況應該不比他們好到哪去。
“他們那幫人肯定是沒我們吃的好的,能有些湯水就不錯了。”劉恩正沒聽出李祺話裡的意思,還在與她保證道,“殿下放心,到時候若是有好的,臣肯定讓門生先拿來給殿下。”
這話一出,李祺變了臉色。
“這是什麼意思?”
明眼人都看出李祺是生氣了,劉恩正還沒反應過來,笑笑道:“都是這般,殿下大可放心。”
周甯福在一旁可是再也看不下去,他朝李祺拱手道:“殿下勿怪,殿下有所不知,貢院的夥食都是統一備的,劉大人的意思其實是因為這些門生喜歡看人下碟,有時候送來的那些白面饅頭會受潮,或是發硬,品質不好,他們就會把此類的給那些考生.....”
周甯福說着,看了劉恩正一眼。
劉恩正趕忙道:“是啊,殿下您身份尊貴,肯定是萬般不能吃那些發黴玩意的。”
“那考生就可以吃了?”
“這.....”
李祺這一問話,直接讓兩人啞口無言。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說什麼,隻能把目光看向何冠儒求助。
隻可惜何冠儒跟他們不是一夥的,并不會幫他們講話。
李祺平常都在東宮,不知道外頭的事情,今日一見,她才是明白何冠儒為何總跟她說的何為多看多思别聽别人的片面之詞。
她早前就有聽說朝堂中有些事裡頭風雲暗湧,實際都是黑吃黑,京都百姓别看生于皇城腳下,實際也算不上多幸福。
今日在這小小的貢院,她算是感受到了。
她心中如千斤石般壓着,沉聲道:“科舉考試乃為朝廷選拔人才,貢院隸屬禮部,裡頭的門生為何會這般,周大人你可知情?”
“殿下——冤枉啊——”周甯福忙跪了下去,聲音充滿悲壯,“這貢院三年才一試,名義上隸屬禮部,實際上不歸我們所管啊,是直接受朝廷俸祿的啊。”
“是啊,殿下。”劉恩正現在跟周甯福是一跟繩上的蚱蜢,看他跪,自己也忙跪了下去,“近年來國庫空虛,這貢院要是在禮部名下,裡頭的俸祿都要多發一成,獨立出去,每年也就少發了些。這少發了些,所以貢院這幫人,現在才會如此猖狂,往年碰上這時候,那吃的都是殘羹剩飯,今年大概是知道殿下在,都有改進了些。”
這說白了就是這幫人因為賺不到錢,就從考生的夥食上扣錢,反正能扣一點是一點,最後都進了他們自己的口袋。
李祺聽後隻感一口氣憋在心裡,這事實卻是擺在眼前。
沉默了片刻,她問劉恩正:“往年?那麼說劉大人一直知情?”
劉恩正默默點了點頭。
李祺變了語氣,“劉大人,如果我沒記錯,你官為禦史中丞,有監察和反腐之責,知道這事,為何不直言陛下?”
這話一出,劉恩正不敢再動。
太子現在是有意在怪罪,他的心是真的開始慌了。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原來太子殿下是一個眼裡容不得沙子之人。其實這事他們都知道,但朝中有些事,就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誰能想到太子會如此較真這事。
這時,許久沒有開口的何冠儒終于開口。
“殿下。”
他輕聲道:“這事還是由臣帶劉大人給殿下解釋吧。”
聽到這聲,劉恩正懸在心頭那把刀才感覺被人抽走,狠狠喘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