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不知道多久,馬車在路上留下滾滾痕迹,停到了崇明宮外。
後半程路上李祺一直在思考,李淵成也無心試探她,兩人一路沉默,直至下了車。李祺走在前頭,李淵成跟在後頭。
李淵成提醒李祺:“去正殿。”
這崇明宮是李怏的寝宮,正殿是他偶爾用來處理政事的地方,喊她去正殿,李祺心中已明白,李怏看來是真的生氣。
李祺心中還在盤算着該如何面對李怏,他們人已走到了殿門外。孫笃進去通報,沒一會,出來隻宣了李祺一人。
孫笃又對李淵成道:“陛下說這次辛苦大王了,讓大王到貴妃那邊先去陪陪貴妃。”
這對他下的是“逐客令”,是不想讓他再摻合的意思。
李祺雖明白李怏這回的用意,但李淵成不進去,就是她與李怏兩個人的事,或許事情還有轉機。
殿内開着小窗,素白花的屏風隔斷與窗前,燃着袅袅幽香。李怏坐于案幾前手中拿着一份奏折,右手還握一隻小筆,正皺着眉頭。
李祺不敢出聲打擾,站到一旁候着。
片刻後,李怏放下手中的奏折,看了眼她。
“來了?”
他的話裡沒有什麼情緒,李祺隻得“嗯”了聲,等待他進一步問話。
李怏隻是指指案幾旁的小椅,示意她坐下,接着擡手秉退了殿内的所有宮人。
李祺的心中發慌,李怏越是這樣,她越不敢動。
李怏見她這般,輕聲笑了一下:“庸王都已經告訴你了?”
“是。”
李祺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點點頭,至于其餘的話,她要等李怏開口才能說。
這時,李怏卻突然變了語氣:“那還不跪下?”
李祺心中一顫,她這個爹爹,有時情緒就是那麼複雜,生起氣來也不是跟她開玩笑。
李祺意識到李怏此刻的火真不是一般的大,她連忙跪下。但她沒清楚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麼事之前,絕不會輕易承認自己的錯誤,相反她跪是跪下了,但目光卻一直落在李怏身上。
李怏見了,随手将桌角的奏折甩給她。
“你自己看。”
他不想罵李祺,畢竟他還是太子。
奏折不偏不倚,正好落到李祺身前,有了李怏那話,李祺沒有任何猶豫,拾起那份奏折。
上頭的字令她大為震撼。
禦史中丞劉恩正奏的聞事折。是說朝中有規定太子不涉政,不與官員打交道,他聽聞太子與何家公子走得近,加上春闱太子為副考官一事,他擔心兩人有舞弊之舉。
這算得上是“實名舉報”了,李祺看後,眉頭微陷。
“可有此事?”偏偏這時李怏還要問。
“沒有。”李祺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語氣十分堅定。
“是嗎?”李怏聽了這話不由眯了眯眼,“那朕怎麼還聽說春闱開考前,你見過何家公子呢,可有此事?”
李祺知道朝中的事左右都逃不過李怏的眼睛,李怏這樣問,就是十足的已經确定此事。
李祺點頭承認:“是見過。”
“你倒是承認挺快。”
李祺深知在李怏面前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她趕忙解釋:“但是兒臣沒有洩題給他,兒臣那日是在東市碰到他,正巧萬壽節将至,兒臣是請他為爹爹作畫了。”
“是,是,是。”李怏緩緩點頭,看向李祺,“是隻有作畫而已?”
“嗯。”李祺決心道,“兒臣絕不敢欺瞞。”
“來,孫笃,把畫屏拿上來。”李怏沒有搭理她,而是喚來孫笃。
沒一會,孫笃等人端上來一長三米的高兩米的畫屏,嵌于梨花屏座中,上頭畫的是江山圖,正是何衍星所作的原圖。
上頭還有她的題字:年年長健,事事如心。
李祺沒有明白這畫作怎麼樣,李怏的聲音就已充滿戾氣般響起:“這一事歸一事,朕且不說你有沒有洩題給人家,太子你先解釋這畫作是怎麼回事,朕現在是事事都不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