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看見她額間胎記,才恍然而覺:糟了,她剛剛說什麼?要和我永遠在一起?那怎麼成!師父要是知道了,隻怕是死活不肯教我“劫魂之火”了,還有碧塵師姐,隻怕……隻怕更要覺得我不知上進,偷懶貪玩,不肯勤加修煉術法了!哎呀,我要是帶着她去羅浮山,萬一給師姐看見,她會不會不喜歡?想到這裡,大是頭痛,恨不得立刻反悔,把清漣送回長安去!
“阿承,我餓了。”清漣擡頭看看天,月亮還沒有上來,也看不見星星。
“阿承!你在想什麼?”
“啊?沒……沒什麼。”軒轅承終于狠狠打消了方才的念頭,不管這山芋再怎麼燙手,他也不能坐視不理,既然已經答應要給她找個安身之所,男子漢大丈夫,豈能言而無信!打起精神看了她一眼,心中想道:既然她學會了術法,那帶着她同行便更方便些,說不定紫微宮主見她悟性甚高,一高興會主動收了她做徒弟。
“餓了麼?我這有糖餅,專門給你買的。”也許是出于對方才自己内心不仗義想法的愧疚,軒轅承居然十分殷勤,就連聲音也格外溫柔起來。
清漣也不知有沒有察覺到,隻是笑嘻嘻的接過糖餅,一邊吃,一邊拉了軒轅的衣袖,在夜色中的小路上走去。
夜晚越來越冷,也越來越黑,傍晚在城郊之時,天空還一片晴朗,晚霞滿天,可現在到了夜裡,天上卻黑沉沉的,看不見一絲星月。清漣似是有些困,跟在軒轅身後,腳步不穩,眼睛似睜非睜,好像就要跌倒。軒轅承沒法,隻好伸手拉住她,好讓她不緻摔倒在地。
“阿承,我想睡覺。”
“我們現在是在荒山野嶺,哪有地方睡覺?你再忍一會兒,等到了有人家的地方再睡。”看她舞刀弄劍的時候不是神采奕奕身強體健,怎麼才走了這些路就趴窩了,真是銀樣蠟槍頭。嘲笑歸嘲笑,明天還是要想想辦法,實在不行就雇個驢車什麼的。
“阿承,是不是要下雨了?”
“下雨……”軒轅承擡眼看去,隻見天上不知何時竟然黑雲密布,似乎在遠處一個地方越積越多,好像一個漆黑的無底之洞,隻不過,這洞是開在天上。
“前面好像有一片人家,我們過去看看。”他用力察看,終于看得清楚了些,前方遠處,似乎的确是有人家,隻是卻看不到什麼燈火。而看那片人家的位置,竟好像偏偏是在那片黑雲之下,也不知是巧合,還是别有原因。
又走了一陣,軒轅承眉心皺得越發厲害,他并未覺出什麼妖氣,但不知為什麼,就是很不舒服,越往前走,這種感覺越是強烈。轉頭看看四周,除了被自己手中月石照亮的一點範圍,全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就算是皎潔明亮的月石之光,竟也好像要被這黑暗吞噬,越來越小。
“清漣,這地方有些不對勁,你清醒些,我們過去看看。”
清漣伸手揉揉眼睛,向着前方看了一眼,身上也陡然起了那種極度難受的感覺,打了一個寒顫道:“阿承,要不我們不要過去那裡了,今夜我不睡了,我們還回長安去,明早再走。”
軒轅承心中也在沉吟,他自從七歲以來,一直都在太虛結境修煉,從未出過曆練,此番是第一次出結境,這種情形也是第一次遇到,雖然并不知道前方有什麼,但心中卻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而這預感,非兇即惡。可是,身為修道之人,就算明知前面是妖魔擋路,又怎能轉身而逃,不理不管!眼前忽然出現一張清矍俊逸,卻又威嚴冷峻的臉,目光如同冰山雪水,讓他的身體寒冷,心卻像雪中的火焰一般熊熊燃燒。
“師尊……,你放心,徒兒絕不會給太虛結境丢人!”喃喃吐出這一句,心中頓時撥雲見日,低頭看着清漣道:“不能回去,前面越是詭異,我們就越要過去看個究竟,若真是什麼妖魔作祟,又怎能任它在這裡為禍蒼生!”
清漣“哦”了一聲,也不知聽沒聽懂,卻也不再問。
軒轅仍是有些不放心她,又叮囑道:“等下若有什麼事,你用滄海催動真火,保護自己。”正自說着,卻見清漣眼睛并未看他,而是直直看着前面,不禁一愣,也擡頭看去,隻見從面前濃墨一樣的黑暗裡,竟然走了一個人出來!
軒轅承愣住,一把将清漣拉到身後,沉聲喝道:“什麼人,站住!”說完這句話,便已愣住。
軒轅承愣住,是因為他看見那個走出來的人竟然也愣住了,大叫了一聲,擺出了一個動作很大的打架姿勢。
借着月石的光芒,可以隐約看得清楚,這人穿了一件淡青色的儒衫,頭上包了一塊深青色的儒生方巾,腳上穿了一雙赭色繡暗紅紋的登雲履,眉清目秀,一臉斯文,原來這人竟是個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