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裡已經不是離恨天。”
“不是離恨天?那是……那是什麼地方?”
“人間,即墨。”
“人間?我怎麼會到這裡的?那阿承呢?是不是還在雷雲海的玄天陣裡?”
“你的确本不該能到這裡,若不是你身上的逢春靈珠,你早已在玄天鎖魂陣中灰飛煙滅。”
清漣一愣,呆呆看着他道:“你說什麼?什麼灰飛煙滅……”
琅琊琥珀色的雙眸微微眯起,低聲道:“你以為鎮守天界四角的大陣當真如此無用,可以任你自由來去,毫發無傷?”
清漣嘟嘴道:“我哪有毫發無傷?我身上都是血口子……”
琅琊看她一眼,搖一搖頭,“若換做别人,隻那一瞬便會變成碎片,又怎還能從玄天陣法力所撞擊出的間隙裡逃出,返回人界?”
清漣張了張嘴,半晌才道:“你剛剛說什麼?你也知道……逢春……靈珠?”這是她第三次聽人說起“逢春”這個名字,第一次是在紫微宮聽上清真人所說,第二次是在誅仙台阿宛告訴她的,第三次,是在這個叫做即墨的地方,這個叫琅琊的人對她說了出來。
“你說的‘逢春’,是不是上古之時,盤古神上用自身靈氣所化的那顆靈珠?是和‘雷霆’一樣的那種靈珠?”
琅琊目光自她頸上璎珞掃過,點一點頭,“沒錯。”
“那……”清漣神色一喜,唇角情不自禁的翹起,“那要是我把它送給阿承,他一定會很開心!”說到此處,忽然停住不說,呆呆愣住,接着擡頭看着琅琊,認真說道:“琅琊,你既然是仙人,那能不能再幫我一次,帶我去找阿承,好不好?”她細膩如玉的小臉上也盡是一道道密密麻麻的細小血口,看上去很有些吓人,但那雙漆黑的眼眸,卻好像一顆浸在清水中的黑色珍珠,柔潤明亮。
琅琊就這樣用那雙琥珀色的雙眸凝視着她黑珍珠一樣的眼睛,很久才開口道:“到哪裡找?”聲音低沉,卻極是溫和。
“到……到離恨天上去,到雷雲海,他受了那麼重的傷,我要回去救他!”
琅琊搖頭,“凡界之人,怎上得了九重天。”
“你不是神仙麼?為什麼不能上去?”
“就算是神仙,也并非就能随意出入天界,若無诏上天,一過南天門,便已觸犯天規,一樣要上誅仙台。”
“那……你難道就沒有一點辦法了麼?”
琅琊沉吟不語。
清漣眼睛忽然一亮,大聲道:“我知道一個地方!遙天台!你帶我去遙天台!從那裡可以上到天界!”看着琅琊默然的眼睛,眼眸一動,目中滿是期盼焦灼,小聲道:“琅琊……仙人……”
琅琊眉峰微微一動,從椅上站起身來,看着她道:“你好好養傷,若三日之後你能下地,我便帶你去遙天台。”轉身向外走去,走了兩步,卻又停住,回過頭來,“還有,往後你還是叫我的名字吧。”說罷又看了她一眼,眸色略深,轉身出去。
“喂,你……琅琊!”清漣坐在床上,看見他出去,情急之下也想下床追出,剛動了一下,卻痛得滾倒在床上,隻有倒着吸氣的份兒。
自這天起,每日便是躺在床上,掰着指頭算時辰,或者呆呆看着窗外,看日影從東升起,到西落下。三天的日子,從前和阿承在一起的時候,每每都是一晃即過,而現在獨自一個,卻仿佛捱過了三年。
琅琊每日都會來看她,也并不與她多說什麼話,隻是帶一些清淡的吃食給她,然後看看她身上的傷口。
阿宛說的不錯,逢春靈珠所蘊含的生命之力果然難以想象,就在這短短三日之内,她身上所有細細的血口都已結痂,因這些傷口雖細,但卻極深,所以暫時還未脫落,但那種深入體内寸寸血肉的劇烈刺痛,卻一天天減輕,漸漸消失。
終于捱到了第三天的傍晚,到琅琊送來晚飯的時候,清漣已經直挺挺的站在地上,聽見門響,趕忙将還有些疼痛的脖子扭過來,對着琅琊露出一個十分舒暢的笑。
“……你站在地上做什麼?”
“我已經好了!”
“……”
“……琅琊,我已經好了。”
琅琊站在門口看了她半晌,垂眸淡淡道:“先吃飯吧。”
晚飯其實也很素淡,不知道琅琊是從哪裡采到的野山菇,素素的配了幾條碧綠的山筍,鹹脆可口,還有一個不知用什麼果子腌成的甜醬,鮮紅鮮紅,又甜又香。
清漣今天似乎胃口特别的好,吃得十分開心。琅琊每次給她送飯的時候好像自己都已經吃過了,大多默默坐在一旁看她吃飯,今天也不例外。
“琅琊,那我們什麼時候出發?”清漣轉頭看着他問道。
“明早。”
“那還要……再等一個晚上……”清漣眸中似是閃過一絲淡淡失望,這一點極細極微的神色變化,卻沒有逃過琅琊琥珀色的雙眼,斜飛的眉梢不着痕迹的輕輕一挑,看着她低頭喝湯的側臉,似是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