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師兄,你……你還好麼?”沅水一手捂着左臂,跌跌撞撞地來到軒轅承身邊,仰臉看着他。
軒轅承微微點了點頭,低頭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衣袖的血迹上,皺眉道:“你受傷了?”
沅水搖了搖頭,趕忙将傷口捂得更加緊密,“沒有!我、我沒事!”
軒轅承目光嚴肅,擡手拉下她手,見她左臂上赫然有一道兩寸長的傷口,鮮血殷然,像是野獸的抓痕,緊抿嘴唇,從懷中掏出一個白色的瓷瓶,倒了些淡黃的藥粉在她傷口之上,“這是太虛結境治療外傷的靈藥,一會兒就可以止血。”
沅水乖順地點了點頭,看着軒轅承修長的手指,眸中閃過一抹嬌羞。
“軒轅,想不到這短短數月功夫,你的修為竟如此大進,隻怕就算我師尊還在世,也已在你之下。”玄夜滿身血迹,慢慢走到軒轅承身邊,看着他的側臉說道。
軒轅承沉默,隻是轉頭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他也不清楚自己的靈力修為為何會突然之間暴漲,也許是因為他終是軒轅一脈的後人,身上有着與常人不同的半神之血,也許是因着接連遭受常人所無法承受的打擊痛苦,然而無論是什麼原因,于他而言都已經不那麼重要了。
“軒轅師兄,恭喜你劍術已經達到了如此登峰造極的境地,”墨雲不知何時也已走上前來,嘴上挂着一絲微笑,眼中的神情卻仿佛深不見底的深淵,諱莫如深,“我總覺得我們最終要找的那個人……會是一位故人,軒轅師兄以為呢?”
軒轅承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淡淡開口:“新人也好,故人也罷,還是有命能見到再做定論吧。”
墨雲一雙瞳孔微微收縮,唇邊的微笑卻更加明顯,欣然點頭道:“軒轅師兄說的極是。”
軒轅承不再看他,轉眼望向前方一片蒼茫藍色,歸墟無涯,前面等待着他們的,不知又會是什麼。
前方再無阻攔,這個叫做歸墟的地方,本來就是一片荒蕪,沒有任何生命的存在。
軒轅承并不氣餒,隻是堅定地向前走着,他堅信,隻要這樣走下去,就一定可以找到化雨,因為他已經可以感受到化雨綿密不絕的強大靈力。
仿佛走了很久很久,已經疲倦麻木的眼前忽然出現了一些起起伏伏的曲線,再走近些,那些曲線的輪廓更加清晰,原來竟是一處宏大的建築,看起來似乎曾經是一座美輪美奂的宮殿,隻是現在大部分已經傾塌,徒留一副宏大的輪廓,雲白色的石柱在浩淼的深藍中巋然挺立,如同一副巨獸的骨架,震撼,卻蒼涼。
軒轅承停下腳步,展目遙望,久久不發一言,他心中有一個強烈的預感,那座寂寥荒蕪的宮殿,将會是所有一切的終結。
當他們終于踏入了這些雲白色的巨石雲柱之間,眼前的一切同他的想象并無二緻,這座荒涼的宮殿之中空無一人,隻是看來幽深,層層疊疊,一眼望不到盡頭。軒轅承突然有一瞬的恍惚,這座宮殿他仿佛曾經到過,隻是眼前所見并不再是記憶中那陰冷的灰暗。緩緩合上眼睫,心頭漸如止水,往昔何夕,是耶非耶,到了今時此刻,也再無追究的必要。
“軒轅,我們是不是找錯了方向,這裡既沒有妖怪,更沒有化雨!我們是不是中了那妖王的奸計?”玄夜不知為何,心情突然煩躁,不耐道。
軒轅承還未說話,全身上下的毛孔突然一松,緊接着便滲出了一層薄汗,心髒沉沉而跳,慢慢擡起雙眼。
在他深黑的眼瞳之中,由遠及近,一個火紅的影子逐漸變大,終于占據了他整個雙瞳,仿佛在他的黑眸之中點燃了兩團烈火一般。軒轅承緩緩擡起下颚,望着傲然立于面前的那一隻烈火巨獸,微微颔首。
朝離,當日歸墟之戰,它随着清漣一同消失,卻想不到會在此重見。既然它在這裡,那麼那個人……
軒轅承身後衆人,除了玄夜沅水等人,都并沒有見過朝離,乍然見到這樣一隻渾身烈焰滔滔的上古巨獸,無不駭然後退,紛紛拔劍在手,隻待軒轅承一聲令下,便要像方才殺死那虎妖鳄妖一樣将它誅滅。
然而軒轅承卻遲遲沒有說話,不隻沒說話,甚至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朝離一雙金紅色的眼瞳看都沒有看其他人一眼,隻是緊緊地盯在他臉上,忽然之間,做出了一個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動作!隻見它身上升騰的烈焰竟然一寸寸熄滅下去,還原為本來赤紅色的長毛,它的雙瞳仍然盯在軒轅承臉上,一雙前爪卻向前探出,巨大的身軀後錯,竟就這樣匍匐在了軒轅承的面前。
軒轅承的雙眼之中忽然炙熱,接着竟然有些酸澀,他緩緩提步來到朝離面前,慢慢伸出一隻右手,緩緩地,放在了它巨大的頭顱之上。朝離紅珊瑚般的獸角輕輕地晃動了一下,打了一個巨大的響鼻,在軒轅承的手掌下合起了那雙金紅色的目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