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王回過神來,看着那雙未曾睜開的眼,語氣冷然,“你現在有什麼資格來問本王。”
錦被下的手緩緩地攥起,蒼白的臉上面無表情。
他是誰?
他是那高高在上的冷血之王,他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魔,如何能傻傻地被他侵蝕了她的心!不,她的心,永遠都隻能屬于她自己!憑什麼三翻四次地讓人如此踐踏不珍惜!她現在,什麼都沒有了,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她所剩下的,隻有這顆令她痛到麻木的心……
對,不能再讓它受到傷害了!
“沒錯,”安古睜開沾着淚花的雙眼,空洞地看向床頂,“你是受萬人敬仰高高在上的王,不管你做什麼,你永遠都不會有錯。”錯的,隻是像她這種不知天高地厚,懷抱着奢望的傻瓜!
“到現在,還能說出這種話,果真是你安古的作風。”就算剛剛經曆的巨大的痛苦,就算身子虛弱得快要死掉,她都還能不甘示弱地對他伶牙俐齒。
這是早就能預見的事情,她以為自己可以承受,可原來,她并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麼強大,真正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她的心,竟是痛到無法呼吸……
錦被之下,安古伸手緩緩地撫上下腹,一股能腐蝕掉所有的悲傷湧出,再出口,卻是冷夜寒冬,“到底,是你的心太狠。”
“是本王心狠,還是你賭氣無理!”然王别開眼,深深地皺起了英眉。
“我……還有得選嗎?”想起那端到她面前的濃如墨汁般難喝的藥,安古冷笑,望着床頂的雙眼一眨不眨,眼角緩緩地落下了晶瑩的淚水。
是,她是可以選擇不喝那碗藥,可既然他都不想要,她又為何要厚顔無恥地留下那不被祝福的孩子?她甚至尚無時間思考沉澱心緒,他便已經替她做了決定,如此,甚好。
“你不是無所不能嗎?如何沒得選?嗯?”事到如今已經無法挽回,他們在此争辯又能做什麼。隻是,雖然他的那句話是句導火線,可他暫時仍無法原諒她的行為。
“你走吧。”話不投機半句多,面對始作俑者,她無法做到惺惺作态。如果說之前對于他還有一點萌發的好感甚至奢求的話,現在,他們之間已經什麼也不剩。
“你!”然王回望那張蒼白的臉,冷峻的臉上無比陰沉,最後隻緩緩吐出,“好好休息。”他們彼此之間,還是需要點時間。然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後便轉身下樓,交代完丫鬟之後,無奈離去。
安古靜靜地躺在床上,回想起那鑽心刻骨的一幕,在那一條小生命從自己的身體裡被緩緩抽出的時候,她竟然是那般的恐懼。悲傷,心痛,不舍,無可奈何……她後悔,想挽留卻無能為力,隻能一寸寸地感受着那份緩慢流逝的無限巨大的痛苦。
她,第一次這麼恨自己的無能為力。
就算報不了仇,她都沒這樣悲傷。
為什麼,為什麼上天對她如此不公!
她第一次覺得,她的人生,就是一場天大的笑話。
娘親那溫柔如熙的慈愛笑臉自腦海裡浮現,“争兒,你一定要照顧好妹妹……”因為娘親的一句話,她努力活着,隻為了兌現諾言。可沒想到,十年之間早已物是人非,等待她的竟是可笑的真相。打小親昵的妹妹不但不跟她走,還處處算計陷害她。
而殺父屠門的仇人……
呵呵呵……哈哈哈……
她非但不能報得了仇,甚至在不知不覺之間獻出了自己的身心,最後得到的是什麼?到底得到了什麼??
她從來都不知道,她的人生竟然會是這般的精彩無限。以往,她看多了人的悲慘命運,殊不知,自己的命運卻也是這樣的悲慘,她甚至羨慕起那些害死的人,至少他們不再痛苦……
而她呢?她還能做什麼?
還能夠做什麼……
攢夠了失望與絕望,那就離開吧。就算被逼入絕境,就算上天待她再多的不公,她都不會再委屈自己。在絕望之中看輕自己生命的事,她安古做不出來。
既然這樣,那便隻有重新振作起來!
情妹說她并非娘親,并非古家的骨肉,那麼,她會是誰?她的親生娘親又在哪裡?
不管情妹說的是真是假,想要知道這一切,便隻有從古家查起。
那麼,她隻能回到穗國皇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