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任導的呼喚,方慕予放下個人情緒,走進了片場。
……
窗外的天氣灰蒙蒙的,沒有幾縷光願意照進屋子裡,連帶着空氣都有些潮濕,十一月份的晉城太冷了,哪怕裹着被子,也擋不住涼氣鑽進骨子裡。
徐津渡數着手掌中白色的藥片,三十七片,全都吃下去應該活不了了吧?
他死後多久會被人發現呢?十天?半個月?還是更久?
為了賀舟,他早就和家裡鬧掰了,父母拒絕承認他們有一個同性戀兒子,會不來找他,房東那裡有他續租半年的房租,也不會來找他,他沒有什麼朋友,賀舟也不會回來。
真好,這樣在也不會有人打擾他了。
這個四十多平的出租屋,還是他和賀舟剛實習出來打工的時候租的,轉眼也住了這麼多年,這裡有他和賀舟最後的回憶。
可最後的最後,也不過他一個人。
晉城太冷了,徐津渡早就知道他會死在這個冬天,所以也沒買件像樣的厚衣服。
徐津渡光着腳,一步一步走在大理石地磚上,仿佛感覺不到溫度,很平常的給自己倒水,然後将藥片一次一次吞下。
就好像一個很平常的午後,一個生病的人,喝了藥,蓋上被子就睡去了。
徐津渡做了一個夢,夢裡他回到了九年前,他初見賀舟的那個黃昏。
夢裡有校門口的超市,有畫一般的火燒雲,有拎着炸雞青澀的少年,結結巴巴的對他說:‘我……我叫賀舟,五班的,你就是徐津渡?學年第一?’
夢裡的栀子花開的正濃,長滿了校園的綠色籬笆,夕陽将兩個少年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那條林蔭小路也很長很長,仿佛看不到盡頭……
于是夢外的徐津渡緊抓着床單,試圖挽留那些美好,用力到指節泛白。
徐津渡的嘴裡一遍又一遍的念着那個人的名字,聽不見任何聲響,卻将最後的思念一遍又一遍的傾訴,從今再沒有人記得那個十七歲的少年,沒有人記得那場初識的夕陽,沒有人記得他們走過的那些年……
無助帶着死亡一步一步靠近,終于,他再也沒有什麼可以放棄了。
一滴淚水劃過眼角,隐入塵埃……
受方慕予情緒的感染,片場死一般的沉寂,仿佛走不出來的不止是徐津渡,還有在場的每一個人。
少年一遍一遍的傾訴,也在述說着他生命的落幕,在場的每一個人心都被他緊緊的揪着。
方慕予的發揮遠比劇本裡的描述更有力量,劇本裡寫,徐津渡吃過藥過後躺在床上默默的流淚,直到意識消散,而方慕予的演繹顯然更打動人心。
林霁塵愣在那裡,這還是方慕予嗎?他什麼時候有這麼入骨三分的演技,他從前是隐藏的太好了嗎?
方慕予起身背過鏡頭,眼淚再也止不住,一滴一滴連成線,像不要錢一樣,這感情太壓抑了,方慕予一時間無法抒發出情緒,隻能轉過身靜靜的擦眼淚。
他卻看到了角落裡的盛奕,盛奕在看他,眼神很複雜。
他不想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尤其是盛奕,方慕予裹好衣服,轉回身,恰好工作人員也從剛剛的表演中回過神。
經過這場戲,劇組裡的工作人員都在議論方慕予的演技,從前他們隻覺得方慕予的演技被低估了,可現在大多數人覺得,娛樂圈欠他一個影帝。
方慕予不知道是怎麼了,自從上次和盛奕他們喝過酒後,這三個人都把他屏蔽了一樣,故意孤立他。
等他拍完這部電影時,已經快到年底了,他有意争取《鳳翎》中的宮翎羽這個角色。
為了準備年後的試鏡,方慕予殺青後歇都沒歇就直接進了武術館和老師學習打戲。
宮翎羽這個角色之所以出彩,不僅是因為複仇的人設帶感,更多的是他自身武功高強、足智多謀、隐忍堅毅。
想要在一衆演員中脫穎而出,那就要求演員有很高的武術功底,上輩子他雖然也為了拍戲系統的練習過打戲,但終究是不夠專業。
為此,方慕予早上六點鐘準時起床出門,七點正式進入武術館練習,一些不必要的場合都被他推掉。
他在威亞上一吊就是幾個小時,汗水濕了一件又一件練功服,換好衣服後又重新吊上威亞練習。
從劍花、劈、刺,這些基本功開始下手,一開始還總打到自己,經過幾天的練習,他已經能把劍舞得行雲流水。
小季對方慕予的認識也更加深了一層,明明家裡有礦,還這麼拼命,真是不努力就隻能回家繼承家産了。
李珊拎着便當進來的時候,方慕予正在休息,身旁放着雲南白藥、跌打扭傷噴霧以及各種膏藥,他掀起自己的外衣對着鏡子塗抹,夠不到的地方就噴一些噴霧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