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剛用過飯,陸凝便吩咐阿钗:“你去把馮木匠給我找來,我讓他幫我做個東西。”然後自己花了一下午的時間,用了畢生所學把自己從書上看來的東西畫了下來,然後又絞盡腦汁跟馮木匠說清楚了她的需求,生怕那木匠漏聽了一點,做出來的東西不合她心意。
馮木匠聽了一通後,沉默了一會而說“簡單來說,就是在椅子上裝兩個會走的輪子,是吧?”
陸凝點點頭“大緻是這樣的,總之,就是要行動便宜”
木匠點了點頭:“明白了”
他領了活兒,卻沒看見屋裡半癱着的大活人,離開時嘴裡嘟囔“倆小姑娘好好地,看起來腿腳挺利索,咋還用上這東西了”
林舟在屋内聽着,默然想着,陸小姐看起來面上冷淡,卻是如她的丫鬟所說的,是個面冷心熱的人,于是說“不用這麼麻煩,待過幾日傷好些,我應當就要離開,不必費心做這個”
陸凝道“出來曬曬太陽好的快”頓了頓,小聲補充道“說不定還能幫忙搭把手”
想到自己平白養了這麼一個吃白飯的,覺得自己剛才想法甚有道理,于是又放高了聲量,道:“你早些好起來,也能早些幫忙幹活抵債了”
她說的很有道理,林舟一時無言。
馮木匠辦事效率很高,沒想到上元節前一天就将椅子做出來了,完全是按照陸凝的需求做出來的,她坐上去搖了一圈,果然行走便利。
于是當即說道“正好上元節了,你也别老在屋子裡呆了,出去看看吧”
“對啊對啊,小林公子你就不用悶在屋子裡了,這裡的上元節還是挺熱鬧的,到時你随我們一起去啊”
林舟看這個有些醜,但動起來卻格外結實的輪子,扶着床沿坐了上去,推着
在院子裡走了一會兒,确實十分好用,比在床上躺着好多了,道:“多謝”
陸凝笑了笑,說“别道謝,這個是要算在費用裡的,阿钗,你記得記賬”
阿钗興緻勃勃地說“好嘞小姐”
林舟感動了一半,為陸凝這個要債似地做派歎服,也輕笑了聲“知道了”
他本就俊俏,之前不笑還不覺得,一笑起來更好看了,阿钗扒拉了兩下陸凝,說“小姐,你看他,笑起來是不是更好看了”
林舟當即收了笑,又變回那個不苟言笑的“小正經”了。
陸凝啧了聲“整天這麼呆闆做什麼”
說着,看見他逐漸養起來的有些圓潤的臉,已經有些肉了,顯得人格外精神,于是一個沒忍住就要上手去捏一捏,結果被他反應機敏地拍開了。
拍完,似乎覺得自己的反應有些大,他咳了聲掩飾過去,問“我今年十二歲,你是多大?”
陸凝支吾了半天,說“啊,大家都差不多吧”搪塞了過去。
上元節這天晚上,阿钗嘗試要幾道未做過的菜色以作慶祝,但陸凝深知她頭一次摸索着做菜的能力,覺得她若是在今天嘗試做新菜色,一定會把今天的飯搞砸,于是當機立斷地指定自己要吃什麼,并吩咐她早早做了,以免誤了出門的時辰。
三個人在院子裡邊說邊吃,不過大多數時候是阿钗說,陸凝時不時接一
兩句,倒是林舟全程十分安靜地吃完了飯。
吃過飯就出了門往村子裡面晃悠。廬山村雖然是個村子,但因為足夠大,人足夠多,所以一到節日就格外紅紅火火,絲毫不遜色鎮上。
陸凝推着林舟往前走,推到半路盯着他看了一會兒,直看的他一臉莫名 “怎麼了”
陸凝正色道“你的手是好的吧?”
林舟看了看自己的手,已經完好無損,說“是好差不多了”
陸凝哼了聲“那你自己就可以搖着輪子走啊,我不推了,真累”說着,往前走了幾步,又回過頭說“你可以自己到處去看,不用跟着我們”
阿钗小跑幾步跟上去:“小姐,為什麼不讓他跟着啊?他自己......能行麼”
“跟什麼跟,他這麼大人了還能丢?”陸凝看着路邊缭亂的花燈,邊看,邊說道“再說,倆小姑娘推着個半大孩子的男子,像什麼樣子?你家小姐還是要點名聲的”
好歹自己是個閨閣姑娘,雖然現在是沒人管的姑娘,但名聲自己還是要适當維護一下的。
阿钗點點頭“小姐說的是,我們遲早還是要回去的,是當注意些”
林舟找了個路邊的位置停下,搓了搓手上的灰塵,四面看過去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走。
他可以趁這個機會就此離開,就像他來的時候一樣,沒人會知道。他在陸宅這裡撿回一條命,現在可以像一個耐心的獵人那樣,等着自己傷勢痊愈,等待一個恰當的時機回去。
但是去哪裡呢?平心而論,這裡是極佳的隐藏地,陸宅跟廬山村的來往極少,鮮少人知道陸宅院子裡的情況,多一個人少一個人毫無妨礙,他可以安心在這裡修養,直到他痊愈為止。
可是,他不确定,萬一那些人順着赤血的腳印追來了怎麼辦?他留在這裡,雖是安全,但也有隐患。
對于陸宅而言,他的存在就是一個隐患。
路邊孩子一人提着一個小小的花燈跑前跑後的跳着,笑着;十幾歲的姑娘結伴而行站在一串燈謎前擰眉深思,互相攀比着誰猜的數量多。
一個小孩子站在他身邊歪着頭,問:“你是誰家的?怎麼沒見過你?”
林舟反問他:“那你是誰家的?怎麼一個人跑出來?”
小孩子奶聲奶氣的:“我偷偷跑出來去找小山的,他答應給我一個花燈,我要去拿的”
他看着林舟手裡空空的,問道:“你沒有花燈嗎?”
林舟:“對啊,我沒有花燈”
“真可憐,你沒有朋友送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