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理與蕭鶴生對了一個眼神,翻找到文件的簽名處放在沙發背脊上,連聲催促着,“姜先生,在這裡和這裡簽字。”他指了幾個空白地方,不等姜雀看清這一頁都寫了什麼字,已經被趕着在下一處落筆。
最後一筆收勢,助理合上文件夾奪走姜雀手中的筆,“那我就不打擾了。”
他帶着姜雀沒看清的文件匆匆離開,雖然不知道收購股份的事為什麼要瞞着姜雀,但老闆這樣做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
姜雀也想多看兩眼究竟是什麼合同,但助理這樣急,他也懶得追究了,畢竟他早就做好了陪蕭鶴生還債的準備,情況再壞又能壞到哪裡去呢。
姜雀擡頭,發現不遠處站着的蕭鶴生竟然在笑,他瞪他一眼,真不知道公司馬上徹底完蛋的人是誰,兩個人好像姜雀才是笑不出來的那個。一想蕭鶴生最近已經足夠可憐,姜雀也不與他較真了,他坐在室内唯一稱得上家具的沙發上,朝蕭鶴生勾了勾手。
“蕭老闆,過來坐。”他上身後仰,雙腿交疊,自信地像商界新貴。
蕭鶴生舌尖頂了下牙齒,壓着笑走過去沒有坐,“姜老闆想讓我做什麼?”
姜雀眼睛一轉,仰頭看他,“跟我彙報下工作,你這個無底洞得填多少錢?”
蕭鶴生意味深長,“很多。”
在姜雀聽來就是難以估量的意思,他強行入局再沒有出去的可能,他低聲說:“蠢死了。”怎麼會到這種地步,把他後半輩子也坑進來了。
他起身換了個姿勢,平直地趴在沙發上,拍拍自己的後背使喚人,“過來幫老闆捏捏肩捶捶背。”他看見蕭鶴生這張臉就生氣。
蕭鶴生輕笑一聲,走過來跪在沙發上,雙膝陷在姜雀腰胯的兩側,躬身将雙手搭在姜雀的肩上,“姜老闆,怎麼我當老闆時沒有這種服務?”
姜雀下巴搭着雙手,閉着眼說:“因為你做老闆不合格,總做虧本生意,所以現在才把公司也賠進來。”
“哦,原來是這樣。”蕭鶴生溫熱的掌心壓在姜雀的肩頸上輕輕揉捏用力。
後背上的力道緩而有力,姜雀被伺候的舒服,人也大方起來,“我的新電影上映了,幕後投資人是我,等分了紅你得多喊幾句‘姜老闆’我才開心。”
他看不見背後的蕭鶴生已經不再忍笑,盯着他的後腦勺眼神微妙,戲谑中帶着點寵溺,“那你再跟我多說幾句,除了這個要求你還想要什麼?”
姜雀沉吟一聲,揮開背上蕭鶴生的手,側着頭露出小半截下颌線,對着四周昂了昂下巴,“蕭老闆你瞧瞧旁邊,你現在是個徹頭徹尾的窮光蛋,辦公室都被人搬空了,再不能做揮金如土的公子哥。我能有什麼要求,你聰明一些别再被兄弟騙的這麼慘就夠了,我的日子也能安生些。”
他的教導對蕭鶴生隻是耳旁風,對方盯着他粉□□緻的耳朵,拇指已經按上去柔柔一捏,一觸即分,“知道了。”
真漂亮。
姜雀豎起眉毛,惱怒地徹底回身推開他,兩個人各坐在沙發一側,對視之中是截然相反的情緒。
姜雀覺得自己受到了冒犯,他确信蕭鶴生微不足道動作的背後,是心中藏着不合時宜龌龊念想的流露。辦公室空蕩至極似有回音,一地髒亂的粉塵,山窮水盡的境地他想讓蕭鶴生認真些,對方心中卻都是亂七八糟的事。
他确信自己比誰都了解蕭鶴生——在他見識過他的詭計多端之後。
“對不起。”蕭鶴生舉手投降,“你現在徹底離開還來得及。”比起那晚的鄭重,此時的蕭鶴生無比遊刃有餘,他明知道姜雀不會走,通過示弱以退為進。
姜雀果然如鲠在喉,想痛罵他,見他這樣可憐又反思自己是不是把對方想的太過分,糾結之中情緒漸漸消散,橫了對方一眼再沒說什麼。
工頭敲門進來彙報,“蕭老闆,這層樓我們今天搬空,其他房間有用的文件器物得您通知他們盡快轉移地方,萬一後面髒了、丢了就不好了。”
“好,我知道了……”蕭鶴生颔首。
姜雀臉色複雜,“必須今天?”離開這兒蕭鶴生和他的下屬要去哪辦公?
工頭連連點頭,“當然,我們定好的工期……”這層樓的裝修他們得加班加點地完成,也是蕭鶴生的意思。
蕭鶴生打斷工頭,“不用解釋了,你出去吧。”
“那個……”姜雀不情不願地開口,聲音極小,“要是沒地方收留你,可以去我那兒暫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