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雀跑得果斷,他頭也不回,生怕一個停頓就被蕭鶴生攔下。
步行上二樓,姜雀站在樓梯間窗旁往下看,邁巴赫短暫地停了兩分鐘,然後掉頭離開。
掏出手機,聊天框沒有未讀消息,姜雀皺了下眉,他将發皺的衣袖拉下來遮掩住腕上的表,換乘電梯回家。
客廳,坐在沙發上的姜思源望着他欲言又止,養父母都很關注他和蕭鶴生的接觸。
姜雀站在玄關處換鞋,他低着頭,“爸,過幾天我會搬出去備考。”
姜思源:“你,和他說好了嗎?”
姜雀看着他點頭,“他選得地方清靜,上下學有司機接送,不用為我擔心。”
養子已經答應,姜思源無話可說,他和老婆相顧無言,隻能着手幫姜雀收拾東西。
姜度看見擺在地上墨藍色行李袋,莫名其妙地問:“怎麼回事?裡面都是哥的東西。”
姜思源尴尬地摸摸鼻尖,騙兒子說:“高考前你哥都住校了,東西都得準備上。”
姜度果然不再追問,他跑去跟姜雀說:“哥,你高考一定能發揮好的,秋天我和爸媽一起送你去學校報道!”
姜雀笑的溫和,他答應他,“好。”
但他明白,他這回一走恐怕一切都不一樣了,不像之前心照不宣的裝傻,他們的關系會繼續變化。
搶來的腕表壓着胳膊沉甸甸的,姜雀關上卧室門,把表摘下來對着燈光看,表盤上鑲的鑽閃着光,非常漂亮。
對奢侈品的了解有限,姜雀掏出手機拍照識圖,搜索結果和蕭鶴生說的大差不差,攥在掌心這塊表價值七位數。
比起因為腕表的價格惶恐,姜雀更在乎的是蕭鶴生為什麼放過他,既沒有大方地說送給他,更沒有讓他好好保管然後還給他。
對于他,蕭鶴生有着毫無緣由的包容,他二話不說的奪走他一塊天價腕表,他既不生氣也不找他索要,隻是淡淡的看着,似乎這場玩鬧無足輕重,他覺得開心蕭鶴生就不會打斷。
可是姜雀并不開心。
腕表成了姜雀的鎮紙,晚上寫試卷時他總會拿來壓着卷紙的邊角,看一眼時間繼續寫下去。偶爾,也會想起蕭鶴生。
很快到了約好搬家這天,姜雀早上醒來給蕭鶴生發消息,問他來不來見他。
蕭鶴生反問他,“你想我去嗎?”
姜雀激将他,“你不會是害怕我再要你什麼東西吧?”
蕭鶴生:“就怕你不要。”他和他沒有劃清界限的說法。
這是答應來見他了,姜雀想着,他把腕表裝在口袋裡,糾結要不要還給蕭鶴生。
不還的話,他拿着總覺得不安全,還給他,又覺得自己功虧一篑。
想讓蕭鶴生讨厭他是一方面,姜雀不得不承認,他對蕭鶴生包容他能到何種地步開始好奇。
他想弄明白蕭鶴生對他究竟是什麼感情,讓他覺得有一點安心,又讓他覺得莫名其妙。他絕不能沉進去,否則他的生活會變得更危險。
蕭鶴生照約好的時間來接姜雀,他站在樓下,姜家父母将東西放上他的車,模樣恭敬,說着體面而虛假的話。
這好像一個交接儀式,姜雀站在旁邊神遊,他從這兒搬到那兒,養父母不覺得他有自主決定的權利,但其實蕭鶴生也是聽他的。
姜雀左手摸進口袋,價值昂貴的腕表硌着掌心,剛剛冒頭的焦慮瞬間消散。
他在養父母那兒沒得到的自由,要在蕭鶴生這兒得到。
蕭鶴生幫他擔下所有壓力,一向高冷寡言的人對着姜思源多說兩句寬慰的話,“不用擔心,我會把姜雀照顧好的。”他自己親情淡薄,反倒維護起姜雀與姜家人的關系。
而姜雀本人已經心不在焉地去踢路邊的石子了。
一顆兩顆,馬上他就要從姜家剝離出去。
姜雀跟養父母擁抱着說再見,坐上副駕頭也沒回,車子走出很遠,他才說:“這是我記憶裡第一次要跟他們分開幾個月。”
蕭鶴生點頭,“嗯,以後會有第二次、第三次,你會習慣的。”
姜雀卻說:“這是最後一次。”
他們心與心的距離已經無比的遠,不論表情和言語幾重掩飾,最終他們都選擇放手。分開的心不會再重聚,之後的别離都不是真的别離。
蕭鶴生頓了頓,“或許我應該離你的家人遠一些。”
沒有離奇的誤會,也就不用抉擇。
姜雀笑,“都一樣。”
是他不該貪心。
蕭鶴生琢磨着要怎麼安慰他。
姜雀已經跟他說:“謝謝你。”
在蕭鶴生沒有占他便宜之前,他是該謝謝他的。
為了防止蕭鶴生動什麼歪心思,姜雀不僅沒還那塊表,他變本加厲,“我現在算不算被你包養?”
蕭鶴生失笑,人是他接的,卻是姜雀主動要求搬出來的,現在好像都是他的罪過。
“所以呢?”蕭鶴生問。
姜雀攤手懸在空中,“生活費,到高考前給我十萬塊。”
蕭鶴生:“我必須提醒你,你現在還沒有高中畢業,即便給你十萬塊錢,我也必須知道你要把錢花在哪裡,否則是對你不負責。”
“摳門。”姜雀收回手抱怨,“不想給就直說,十萬塊還不夠買你的表帶,這也不給我。”
他胡攪蠻纏到了一定程度,擁有一套連自己都說服不了的歪理。
姜雀上手輕扯他的衣袖,袖下已經換了一塊腕表,是方形的。
蕭鶴生說:“這塊表更貴,想要就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