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成自說自話了半天,終于遲鈍地體會到了被忽視的惱怒,他能感覺得到,季寒徹根本就沒有把他放在眼裡,這個人身上有着濃厚的貴族的高傲,看上去是他在嚣張地羞辱季寒徹,實際上他自己才是那個跳梁小醜。
“季寒徹,你這個孬種,你為什麼不說話,你該不會不知道我打算把你的乖兒子帶去哪吧,我打算把他賣去青樓,哈哈,季家要是出了一個小倌兒子,那是多麼的精彩啊。”孫成發現季寒徹還是沒有任何表示,甚至眉毛都沒有動一下,終于急了。
他努力地動着手腳,毫無尊嚴地在地上磨蹭着,想到季寒徹的面前,“季寒徹,你知道我為什麼這麼做嗎,因為我恨你們,我恨你們所有人。你們這些人,生來就高高在上,擁有我們夢寐以求的一切,可是就是這樣,你們也不肯松松手指頭分給我們一點。”
因為說話太急,孫成喘不上氣了,他呼哧呼哧地平複了一會兒,又露出了那種傲慢的笑容,“而我,十年寒窗苦讀,好不容易考上進士,卻被人打發去坐冷闆凳!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當年師父看不起我,不肯把容娘嫁給我,我隻是撈了一點錢而已,卻要被免官,憑什麼,憑什麼,你們這些人能比我幹淨多少,一個個的,都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罷了……”
季寒徹已經聽到了自己想要的,沒興趣再聽他的憤憤不平,一言不發地出去了。李安平跟在他身後問:“老爺,這人怎麼處置?”
“你看着辦吧。”其實孫成的話不無道理,他們這些人并不比孫成幹淨多少,可是上頭追查下來的時候,孫成這種人永遠都是最先被推出來的,這個世道就是這樣,怪就怪他今天才醒悟,看在他這一輩子活得這麼凄慘的份上,就沒必要再跟他計較了。
李安平恭敬地答應了,從小跟在季寒徹身邊,他自然明白這話的意思,這樣一個人還不值得季家老爺動手,太丢份兒。如果動的是别人也就罷了,李安平也犯不着用什麼手段,可惜孫成偏偏要找死,動了他們家最金貴的小少爺。
“老爺,這兩天夫人的情況不太好。”李安平看着自家老爺的臉色,沒什麼表示,就是讓他繼續說的意思,“大少爺一直在照顧夫人。”
去了才知道李安平所說的情況不太好完全是美化了,向容看起來簡直有點兒瘋瘋癫癫的,懷裡抱着阮虛白的枕頭不說話,像是靈魂也跟着自己的孩子走了。
“父親。”季明松向他問好,然後期待地問:“父親,弟弟找到了嗎?”
床上的向容好像被這句話打開了開關,直勾勾地看了過來,可惜結果注定要讓他們失望,季寒徹冷漠的聲音傳入耳朵,“沒找到,大概死了吧。”
季明松一怔,正想開口說什麼,向容發出了一陣凄厲的慘叫,那是一個母親的喪子之痛,讓人無比痛心,季明松想安慰母親,卻不知道該怎麼做,季寒徹隻好上前打暈了她,室内重新歸于寂靜。
“找大夫來開點兒安神藥,以後任何人不許提起小少爺。”後面那句話明顯是對他們所有人的警告,季明松想開口,萬一弟弟沒死,他們這樣放棄了,弟弟才真的活不下來了,可是季寒徹看了他一眼,那個冷漠的眼神讓他明白,這件事情就到這裡了,就算弟弟沒死,也隻能被當成死了,他們季家對待沒有價值的人,一向都是如此絕情。
看父親的臉色就知道這三天三夜他根本就沒有休息,那麼多人還找不到,要麼是死了,要麼是被人救走了,如果運氣好遇到好心人自然最好,就怕遇到不三不四的人,把弟弟賣到那些肮髒的地方去,哪怕弟弟年紀還小,并不會有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季家也容不下他了。
哪天如果他失蹤了,看在他是季家嫡長子的份上,也許父親會派人找上五天,五天沒有消息,他這個人也會“死”。
現在的他,還沒有力量和父親抗衡,和這種心照不宣的規則抗衡,隻能選擇順從。
阮家的醫館裡,昏迷的阮虛白終于醒了,他像是做了一場漫長的夢,腦袋昏昏沉沉的,床邊的阮佩星很快就發現他清醒了,高興地去叫娘親,“娘親,弟弟醒了!”
娘親,這麼複古的稱呼,我穿越了?阮虛白打量着這個房間,古典雅緻,充滿韻味,不像是現代人裝修出來的,像是真正的古色古香。
丁碧屏正在前廳幫丈夫阮随的忙,聽到女兒的話匆匆過來看,就對上了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孩子,你醒了,感覺怎麼樣啊?”
這孩子長得可真是秀氣,再加上第一次見面的時候穿着女孩的衣服,難怪他們都以為是女孩,還是後來給他換衣服的時候才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