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就這樣悄無聲息地來了京城,又不聲不響地回了玉華,估摸着丈夫快回來的丁碧屏正在醫館門前張望,她看到自家的馬車,高興地過來迎接,馬車的簾子掀開,阮虛白的小腦袋探出來,看到她興奮地喊道:“丁姨。”
丁碧屏一愣,條件反射地接住他抱在懷裡,又是高興又是疑惑,“不是回家了嗎,怎麼又跟着回來了?”
“丁姨,我不走了,以後都不走了。”阮虛白依偎着她的身體,像一個真正的小孩子那樣撒嬌,丁碧屏聽見這話開心地笑彎了眼睛,聽到聲音出來看的阮佩星也又蹦又跳的,旁邊的阮随看着這美好的一幕,隻覺得人生圓滿。
十四年後回春堂
阮虛白正在給病人看診,一行人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他還以為是來砸場子的,誰知道最後攙進來了一個男人,身上流了不少血,看着傷勢頗重,一個随從滿臉兇悍之氣,對他道:“你就是阮虛白?速來為我們主人醫治。”
這會兒阮家其他人都不在,僅有的幾個病人也被這陣仗吓到了,悄悄出了回春堂,阮虛白看他們這麼蠻橫的樣子,擔心是什麼惹不起的大人物,隻好應了一聲,“稍待,即刻就來,先把你們主人扶到裡間的床上,用幹淨的毛巾按壓止血,一會兒方便治傷。”然後迅速地囑托了面前的病人兩句。
那個随從不耐煩地啧了一聲,也許是想到等會兒還有求于他,還是忍了,回頭示意了一下,兩人起身,小心翼翼地扶着那個男人往裡間去了。阮虛白最後囑咐道:“按這個方子抓藥,大概半月即可見效。”
那病人自從看見這一群煞星就開始坐不住了,這時也不敢多耽擱,點點頭就飛快地走了,這一幕落到先前說話那個下屬的眼裡,覺得他是被自己的霸氣給震懾到了,得意地摸了摸下巴。
其他的病人都走了,這男人又傷得這麼重,自然沒有再耽擱的道理,阮虛白拿上自制的醫藥箱,快步走進裡間。那男人正躺在床上,手長腳長,面色平靜,仿佛身上的那麼多血不是他流的。
阮虛白上前輕手輕腳地脫掉了他的外衣和上衣,隻見一道傷口緊挨着他的心口,傷口紅腫外翻,看着挺深的樣子,正往外滲着血,傷口再偏一點就要危及性命了。阮虛白不由得看了一眼他的表情,還是古井無波,這男人真是能忍,傷成這樣了哼都不哼一聲。
五六個随從全擠在裡間,嚴重影響了光線,阮虛白說:“不要全擠在這裡,擋光沒法縫合,不放心的話可以留一個人在角落裡。”他說完,這幾個人動作一緻地看向了床上這個男人,男人擺了一下手,他們就安靜地出去了,隻留下之前那個小頭領。
小頭領自覺地站到了角落裡,暗地翻了個白眼,嫌棄這大夫要求多,不過主人都沒說什麼,他不會越俎代庖。
縫合手術開始,阮虛白戴上自制的帽子口罩手套,安靜跟進來的夥計王峰給他遞工具,兩個人已經這樣配合了三年,默契而高效,有條不紊的手術進行完畢,角落裡的甘庭看他的眼神也從剛開始的輕蔑到後來的敬佩欣賞,這種敬佩在看到季明松身上被縫合的幾乎找不到蹤迹的傷口後達到了頂點。
季明松現任刑部侍中一職,此次被派出來查案,回程中不幸遇刺,正好玉華近在眼前,他們想就近找個大夫,一進城就聽到有人在說回春堂的阮虛白年紀雖輕,治外傷卻是一絕,他們打聽了許多人,大都是對阮虛白贊不絕口。
甘庭最看不慣這種沽名釣譽的人,而且這也太巧了,他們主人受了重傷,就恰好遇見擅治外傷的大夫,如果不是費心散播,怎麼會人盡皆知,因此甘庭心裡一直存疑,見到阮虛白比他想象中還年輕,又一副清俊秀逸的樣子,更是認定其中有詐。
剛剛若是阮虛白有半點妄動,此刻已經成為他刀下亡魂,幸運的是,阮虛白十幾年來孜孜不倦地練習縫合,用自己的能力征服了甘庭。
“最近幾天傷口不要碰水,不要劇烈活動,飲食清淡,注意補充營養,多休息。”阮虛白交代完之後就走了,想必季家的大少爺也不會拖欠診費。
是的,從阮虛白看到季明松的第一眼,他就知道他的身份了,因為季明松和他記憶中的父親季寒徹真的很像,五官如出一轍,氣質也不相上下。雖然已經過去了十四年,但是阮虛白就是記得。
也不知道季明松有沒有認出來他呢,大概沒有吧,他的五官跟季家人并不怎麼像,再加上這些年在阮家長大,身上有沒有季家人那種高貴的氣質,就算是他爹見到他,都不一定認得出,更何況當年他大哥才十一歲。
興許是因為見到了故人消耗心神,一場縫合手術就讓阮虛白|精疲力盡,他決定休息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