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餐點。
一樓餐廳的聲音略顯嘈雜,手裡端着餐盤的學生來來往往——但沈覺夏的眼中卻隻有一個人。
目不轉睛地盯着朝自己走來的季知節,沈覺夏微微揚起唇角,這張臉,真是怎麼看都不會膩。
“你怎麼什麼都不懂?”歎了口氣,季知節彎腰坐下,把手裡的餐具遞給沈覺夏。
無辜地眨了眨眼,沈覺夏接過筷子和湯匙,眼神裡充滿依賴,“因為你什麼都懂呀。”
“…”和她講不通。
季知節低下頭,安靜吃飯,整個腦袋都幾乎快要埋進了餐盤裡。
欣賞着季知節的憨态,沈覺夏覺得自己碗裡難以下咽的午餐,似乎都美味了不少。
“我吃飽了。”拿出手帕紙,輕拭唇角,沈覺夏将另一張紙遞給了季知節。
她這麼快就吃好了?
怔怔地接過紙巾,季知節用餘光瞥了一眼沈覺夏碗裡的餘量——她幾乎沒怎麼動。
“以後你還是去二樓吃飯吧。”握緊筷子的指尖微微泛白,季知節聲音悶悶的,像是被關在水族箱裡的水母。
“那你也去二樓嗎?”撐着腦袋,沈覺夏目光澄澈。
季知節沒有回答。
隻是沉默地搖了搖頭。
“你都不去二樓,為什麼讓我去?你不要的我也不要。”搖晃着纖細的小腿,沈覺夏自有一套道理,嗓音輕快。
“随便你。”用力地戳了兩下盤子裡沒吃完的土豆,季知節站起身,端起餐盤就轉身走了。
真是喜怒無常。
想讓季知節喜歡上自己,估計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啊……
仿佛已經預見到自己的前路坎坷,沈覺夏的眉宇間爬上了一抹愁色,她任勞任怨地站起身,端着盤子追上季知節的腳步。
終于追上季知節,沈覺夏生氣地吼道:“你怎麼又不等我!”
目視前方,對她充耳不聞。
季知節沒有再分給沈覺夏一絲一毫的注意力,她動作熟練地放下餐盤,按照順序将剩菜、筷子、餐盤,逐個丢進了貼着回收标識的筐子裡。
緊跟在她身後的沈覺夏,照虎畫貓。
-
午後,空氣漸漸升溫。
林蔭道兩旁的樹枝上,夏蟬不知疲倦地演奏着并不悅耳的歌曲,惹人心煩。
或許沾了太陽的光,吵鬧的小麻雀被熱浪烘得沒了力氣,行屍走肉般地跟在季知節身後,異樣乖巧。
遊遊蕩蕩地晃了一路。
快到教室門外時,沈覺夏突然三步并兩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推開門,鑽了進去。
撲面而來的冷氣就是最管用的興奮劑,沈覺夏重新打起精神,“我終于活過來了!”
前腳接後腳,季知節也走進了教室。
“公主殿下,請進~”殷勤地拉開座椅,沈覺夏靠在課桌旁,手臂挽在胸前,擺了個紳士的挽手禮。
眼神裡閃過局促。
察覺到班上同學投來的探究目光,季知節耳根發燙,臉頰也飄起了紅雲。
“你能不能正常一點?”
飛速坐下,季知節把頭埋在桌子上,手指輕輕地扯住沈覺夏的衣袖,壓着嗓音說道:“快坐下,好多人都在看你呢!”
順着她的力道乖乖坐下。
沈覺夏學着季知節的姿勢,一隻手墊在臉頰下方,一隻手随意地垂在桌面,安靜地趴在課桌上。
少女側着臉,目光專注地盯着面前的女孩,嗓音中帶着細微的甜意,“我還以為你準備再也不跟我說話了呢。”
她倒是想。
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季知節對她簡直束手無策。
把玩着細軟的發尾,沈覺夏自言自語般地問道:“季知節,你為什麼又生氣了?怎麼又不說話?”
見她仍是不搭理自己。
沈覺夏揪着自己的指甲,在心中暗暗腹诽:她就沒有見過比季知節更難哄的人,要是能把她拿下,以後自己做什麼事情都會成功的。
“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兀自說了許久,對面都沒有給出任何反應,當季知節擡起頭時才恍然發覺——大小姐正在神遊。
開小差被當場抓包。
饒是沈覺夏,也忍不住有點尴尬,“有聽啦,聽肯定是有聽……”
“那你說說,我剛才都跟你講了什麼?”
被她盯得莫名心虛,沈覺夏嘴巴一扁,溫吞地冒出了句,“你好兇,簡直像在審犯人一樣。”
呵。
真是氣笑了。
季知節調整呼吸,斂眸幾瞬,“我說,我希望你以後離我遠點。”
毫無防備地聽到了這句話。
沈覺夏嗓子卡住,心髒蓦地一悸。
眼前的畫面和内心深處最恐懼的場景相互重疊,沈覺夏用力捂住胸口,呼吸越來越急促,視線漸漸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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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醫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