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好像所有沉重的東西都消失了,恒古不變的心态初次泛起漣漪,雀躍伴随着疼痛瘋狂生長,跳躍在每一條血管。
夢境破曉,熟悉的苦痛再次席卷。
一個古老的靈魂随着時間的流逝進入他的身體,離開時留下隻剩下軀殼的他
……
胖子從窒息的眩暈中回過神,走過去的時腿直發軟,先探了下鼻息,又抓着手腕摸脈搏,兩個動作重複了數次。
“真死了。”胖子喃喃自語,表情是一種呆滞的空白。
吳邪走了兩步,腳一軟趔趄了下,緩緩蹲下來,顫巍巍的手貼在張海棠的肩頭。
好冷。
比當年大雪紛飛的墨脫還要冷。
“海棠别睡了。”吳邪的聲音仿若呢喃
張海棠的模樣就像睡着了一樣,好像下一秒就會跳起來,和以前一樣笑嘻嘻的對他們喊:“surprise!”
三二一倒念了十幾遍,吳邪所幻想的一幕終究沒有出現。
“海棠我求你了,以後我都聽你的,你别鬧了……我撐不住的……”吳邪哆嗦着手晃張海棠,聲音哽咽的不像話。
解雨臣終于忍不住,擡起頭,他沒有流淚,隻是緊抿的嘴角微微抖動。
突然,響起槍支上膛聲響。
子彈射出同時,黑瞎子伸手迅速一擡槍管,子彈瞬間穿過吳邪臉側,嵌入金色棺材棺壁上。
“你瘋了嗎!”
黑瞎子一腳踹翻阿盛,把槍踢遠,整個人壓了上去。“放開我!”阿盛瘋狂掙紮,此時他就像一匹暴怒的獅子,誰來都要咬下一口。
“吳邪!你不是愛我表姑嗎?!那你給她陪葬啊!她是為了你才死的!!”
黑瞎子立即要卸他下巴,他知道吳邪那擰巴勁是真可能想不開。其他張家人見隊長被擒紛紛上前幫忙,解雨臣見情況不對,厲聲喝道:“人死了,你鬧又有什麼用!殺了吳邪讓死的人白死嗎?!”
阿盛渾身一顫,擡頭往張海棠屍體看了一眼,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你們救吳邪的命,那誰來賠我表姑的命…你們還騙她……她到死都以為自己回不了家……”阿盛瞪着吳邪,眼淚爬滿了臉,領口都濕透了,他哽咽着道,“憑什麼……她本來不用死的。”
血淋淋的文字像利刃插入喉嚨,呼吸的每一秒都無比痛苦。
吳邪捂住喉嚨,難受得喘不上來。
“吳邪!”
解雨臣扶住吳邪,給他順氣。
吳邪喘息急促,抖得似乎一陣風就能吹散
“怎麼了啊天真!”胖子有些崩潰,眼睛裡紅血絲都快能織毛衣,“天真你别急,咱慢慢呼吸啊。”
吳邪死死攥着解雨臣的袖子,喊不出來,眼淚卻像斷了線的珠子。
吳邪想問,不是說雷城能平複一切遺憾嗎
結果一開口,胃部抽搐升起劇烈的惡心感,吳邪克制不住幹嘔了一下。
解雨臣喉嚨梗的厲害,不知道該說什麼。
從很早的時候,解雨臣便明白道别和遺忘終究會到來,但有些情感是無法因為時間而消弭。他不知道死後是否留有意識去思念,但活着的生命必要承受漫長的思念之苦。
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勇氣。
“吳邪,你們費盡心機想搶奪在我之前,如今還不是像一條喪家之犬痛哭流涕,這就是你們吳家的報應啊。”焦老闆撫着胸口輕,咳兩聲,露出一個痛快的表情。
所有人倏地轉頭,活像要撕了他。
焦老闆看着他們,或許是覺得結局以定竟也不害怕,他支着文明杖站起來:“雷聲帶走你的疾病,想必雷聲也告訴你想要知道的答案,你是幸運的,因為你有強烈的想活下去的願望。”說到這他笑了下:“那她的遺憾,你清楚嗎”
吳邪沉默。因為他無比清楚。
張海棠的心态是蒼老的,盡管有着精緻年輕的容顔,腐朽仍舊從四肢百骸溢出來,漫長生命和苦痛蠶食她的精神,每一次遺憾就如帶走靈魂的一縷,或多或少,她的精神是趨向危險的。
雷聲是在這一刻驟然響起。
焦老闆錯愕擡頭,大叫:“不對啊!打雷應該結束了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