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阿曼達坐在欄杆對面面帶淚光，動情地答應着。

湯姆是她在這裡見到的第一個擁有強大意志的人，是虛弱的自己無時無刻都在渴望的人。

湯姆愣愣地盯着阿曼達。

這是他的記憶中的一幕。

地牢裡的場景變換。

“我撐不下去了！”

相貌兇狠的魚人埃裡克在對面牢房裡肝腸寸斷地哭泣着，

“我馬上就要死了！那些奴隸主一定會殺了我的！”

“你撐得下去！”

湯姆聽了這自暴自棄的話，激動地握着鐵欄杆朝埃裡克大吼道，

“我們一定能逃出去的！”

埃裡克哭得更大聲了，他必須要意志強大的人引領才能活下去。

……

“我們必須要相信自己！”

湯姆向信任他的奴隸們說，

“我們一定能活下去，一直活下去，然後逃出去！”

“可是我好害怕，奴隸主太可怕了。”

阿曼達悲傷地說，

“我這麼弱小，還很懦弱，我沒法相信自己。”

“我也不相信我自己。”

“我也是。”

奴隸們紛紛說道。

人們的恐懼彙聚在一起，讓湯姆感到棘手。

“我們隻要相信你就好了，湯姆！”

埃裡克激動地說道，

“隻有相信你我們才能活下去！”

“不，你們必須相信你們自己！”

湯姆皺着眉頭果斷拒絕了，他向來看不上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人。

“求求你了，湯姆大哥！”

人們哭着乞求道，

“讓我們相信你吧！我們真的快要活不下去了！你就給我們一個希望吧！”

人們的哭聲感染了整個地牢，大家比自己受傷還要悲傷，一個個哭得死去活來的。

湯姆沒有任何辦法，他隻能沉默地聽着這些比受了傷還要悲傷一萬倍的哭聲。

……

“不要再說什麼我是奴隸們的希望這種話了！”

湯姆終于忍無可忍地說道，他鐵青着臉，

“不要再向我索取了，讓幸福來源于自己吧！”

“為什麼？”

阿曼達仿佛晴天霹靂，她一直在恐懼中催眠自己，隻要相信湯姆大家就一定能活下去，可是湯姆卻要硬生生地掀了這塊遮羞布，她急急地說，

“湯姆大哥，我們不能沒有你！”

“因為你們一直在恐懼。”

湯姆悲傷地說，

“無論是毫無希望的時候，還是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的時候，你們從沒有哪一刻是擺脫恐懼的。”

……

人們将湯姆的話當作耳旁風，可能他們心裡知道湯姆說得有道理，但是他們依舊一廂情願地把湯姆當做奴隸們的希望。

“湯姆大哥，你又活下來了！你可是我們所有奴隸的希望啊！”

人們用幽幽鬼火一般的眼睛盯着他。

隻有相信自己才能擺脫恐懼，這些人都是連相信自己都做不到的懦夫。

湯姆最終失望地抛棄了這些軟弱無力的人。

……

湯姆沉默地看着這些記憶片段一個個閃過。

難道這些軟弱無力的人真的活該下地獄嗎？

湯姆想到自己曾經惡毒地詛咒過這些似乎沒救的人，這些爛泥扶不上牆的人，這些永遠在指責的人，這些習慣索取的人，這些不能讓幸福來源于自己的人。

湯姆又想到自己在魚人街第一次和搶劫他的小混混戰鬥時的心情。

鼓起勇氣相信自己，然後拼命戰鬥。

擺脫恐懼的感覺讓人心情振奮，好像以後什麼都難不倒他了。

他們如此的軟弱無力是因為他們從來沒有體驗過擺脫恐懼的生活。

一旦他們感受過脫離恐懼時的心情，他們就會為了自己不再被恐懼圈養而拼命戰鬥。

湯姆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