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症保護區内鴉雀無聲,隻有伊文斯·埃蒙急促的呼吸聲在空氣中回響。
克萊因閣下站在牆的另一側,目光透過透明的牆面,平靜地落在伊文斯·埃蒙的身上。
伊文斯的話音忽然中斷,眼睛瞪得溜圓,觸須僵硬地直立在空中。
因為他看清了透過透明牆面出現的探訪者,那不是他預想中的雌父,也不是任何一位會為他辯護的上級或同僚。
他心中湧起複雜的情緒,有驚訝,有恐懼,也有一絲難以言喻的委屈。
“或許,你希望由貓眼典刑官來行刑?”克萊因語氣不起波瀾地說,仿佛在讨論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錯誤的行為需要用痛苦來糾正。
克萊因閣下轉過身,目光如冰般寒冷。
“你的錯誤讓讓無數蟲的努力化為泡影。以為一句對不起就能彌補這一切嗎?”
伊文斯·埃蒙咬着嘴唇,他知道自己的倔強隻會讓事情變得更糟。
“我希望你能明白,這個世界上,沒有誰可以為你承擔一切。你的每一個決定,每一個行動,都會對自己和他蟲産生影響。你必須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守護者将訓鞭遞到克萊因手中,通體漆黑的皮鞭已經浸透鹽水,沉甸甸的頗有分量。
訓鞭接觸皮膚的面積越小,所擊打出的效果呈現出越強烈的痛感。
細微的差别,被執掌行刑的閣下運用得爐火純青。
“艾維,你的骨頭很硬。但,再硬的骨頭,我也能一寸一寸給你敲碎。”
說着,擡手又是一鞭,精準地避開重要血管和神經,直接抽在了腰肋側。
藏在武裝肌下的多節肢手臂,順着撕裂的裡肌層滑出肌縫,蠕動抽搐。
強烈的痛感,像細長的鋼針穿透皮膚,抵達血肉深處,再反彈到神經末梢,從而傳遞到大腦皮層。
伊文斯抿緊唇瓣,硬是将那聲痛吟咽了回去,不想在雄父面前露出任何軟弱。
呵,區區囚星同款,不過如此。
假如他的蝽須,沒有抖動得像失去控制的螺旋槳般亂顫,也許,大概會有點說服力。
克萊因的目光有些失神,他克制着怒火所帶來眩暈,咬牙繼續看着會議記錄。
他小的時候,總是那麼黏人,每次我外出工作回來,艾維總是第一個撲到我懷裡,用那雙清澈的眼睛看着我,仿佛我是他全世界的中心。我那時隻覺得,這是我的頭生子,我要盡我所能去保護他,去愛他。
沒有想到,這樣的寵愛會讓他變得無法正确的獨立面對世界。
伊文斯的成長速度遠遠落後于同齡幼崽,他的能力也遠遠不如高等種。
我本以為,我的愛可以彌補這一切,但···我錯了。
伊文斯并沒有因為時間的推移,年齡閱曆的增長而變得更加成熟穩重。
克萊因撥通了柯萊斯.埃蒙總長的視頻通話,一如既往,沒有接通的忙音。
形同虛設的聯姻,沒有感情的基礎,隻有利益的交織。
屏幕依舊是一片沉寂,閣下的眉頭緊鎖,心中煩躁莫名。
戰争狂蟲對繁育後代本就不怎麼上心。
大概,黑洞之門後的異獸才是他的真愛。
漫遊者總長更多的時間和精力,用來關照自己所屬意的繼承蟲阿努什卡·卡許。
自家親患子?
柯萊斯·埃蒙,漫遊者總長,他的一生仿佛被黑洞之門牽引,神秘而危險的星空,充滿了無盡的挑戰與機遇。他的眼中,除了純白戰甲阿瑞斯,再無其他。
埃蒙家族目前唯一的直系子嗣伊文斯·埃蒙,承載了克萊因·加裡所有的期待和希望。
貓眼聖殿有血親回避制度,防止主觀情緒幹擾閣下的決策。
克萊因歎了口氣,點開後台,切換社交賬号緻電黑發亞雌。
伊文斯必須學會遵守規則,尊重權威。
他不能再繼續這樣下去,否則隻會毀了自己,給家族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像流星一樣,短暫地閃耀,然後消失在無窮無盡的黑暗中。
上位者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惹是生非的下屬。
伊文斯顯然已經不适合繼續擔任外政崗,早點從菲特先生身邊調離也是為他好。
以卡許對極東大區的掌控,是絕不會讓四軍武裝染指與德斯蒂尼有關的一切事宜。
小兔崽子吃定了這一點。
“您的提議,我會考慮的。”經過僞裝的全息面孔黑發亞雌語帶誠懇,眼眸微垂,“不過最近事務繁忙,我可能無法及時處理。”
對他的回答早有預料,克萊因·加裡并沒有露出不悅的神色,反而加深了嘴角的笑意。
菲特的話說得模棱兩可,既沒有完全拒絕,也沒有給出明确的承諾。
很有首都盟的風格,這樣的回答恰恰是他所期望的。
“所以,等級差異仍舊是一個需要警惕的問題。卡許總長作為高等A級雌蟲,荷爾蒙素對德斯蒂尼的影響可能會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
“極東星區的醫師應該已經詳細解釋過可能的風險。愛情,或許真的能夠超越這些生物上的限制。”
“願聖殿的祝福永遠伴随着你們,願你們的愛情永恒如初。”
既能保持一定的距離,又能留下足夠的空間,讓雙方都有回旋的餘地。
克萊因手中拿着那份特邀名單,眉頭緊鎖。
這次公開德斯蒂尼的身份,似乎并沒有給那個孩子帶來任何實質上的好處,反而可能會讓他在聯盟中的地位變得尴尬。
全息影像消散,室内再次安靜下來。
我從未如此渴望過一件事,能與你并肩站在陽光下。
極東大區的秋季,比想象中更冷。
異獸潮汐戰事吃緊,辛迪·埃蒙不得不将共進午餐的約會改為線上全息模式。
短暫的暈眩,全息粒子塑造凝集出了他的婚約閣下。
他沒有和平日裡一樣穿着神官袍。
大概是一直待在室内的緣故,艾維雫皮膚如同初雪,毫無血色,永遠都透露着一絲淡淡的病态,像是冰冷的石膏像。
灰色長發用繡滿鐵線蓮紋樣的墨綠色緞帶束起,點綴着以完美對稱的火玫瑰枕型香槟色鑽石。
辛迪牽住他的手,艾維雫的指尖微涼,缺乏溫度。
“沒想到你會機甲駕駛,确實出乎我的意料。”
他态度模棱兩可的應了一聲,開始專心對付餐盤中的牛排。
就好像,面前的是饕餮盛宴。
刀叉精确而有力切割,仿若滿足又愉悅般咀嚼沾滿醬汁的牛肉。
後背密密匝匝的沁出冷汗,絲質襯衫變得黏糊糊的貼在身上,不适感如潮水般襲來。
暴起獸化的鷹爪,輕易就勾破絲綢,撕扯剝離昂貴又一無是處的襯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