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說會道的東天弓座軍媒家族,無法割舍對高階血脈的渴求。偏偏立場又不怎麼堅定,試圖在漫遊者和第三軍之間找到平衡點,左右逢源。
新仇舊恨,注定曼諾茨統轄的第三軍和漫遊者之間摩擦不斷。
年長閣下的登門拜訪,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拒之門外。
深紫色的長發,鬓染白霜。
曼諾茨聽雌父提過,遠而避之的親族兄弟,糟糕透頂的前半生苦難來源之一。
傑克差點被家族當做出身名貴的高等種仆從,送去貓眼服侍親族兄弟。
記得雌父的話裡滿是憎惡,缺少姓氏與家族的支撐,讓他與雄父的結合處處受阻舉步維艱。
曼諾茨凝視着遠道而來的年長閣下,他臉上帶着柔和包容的笑容,仿佛一切過往的恩怨都已煙消雲散。
“不知閣下此次來訪,有何貴幹?”曼諾茨的語氣平淡。
年長閣下似乎并不在意曼諾茨的态度,溫和的目光在曼諾茨身上流轉:“家族的紛争确實給我們帶來了許多不必要的痛苦和困擾,在廣袤星海面前,顯得如此微不足道。”
星區争奪戰後的視頻會議,記錄官正是出自禦三家。
連續兩代沒有高等種後裔誕生,即将從高等家族序列跌落,軍媒家族終于急了。
高等B級,沒冠以有姓氏的旁系私生子傑克,與那位癫狂的閣下飼育出高等A+的曼諾茨.羅蘭。
牽手高等B級路德維希閣下,不到一年時間就連續孵化兩枚蟲卵更是讓軍媒家族心頭火熱。
“曼諾茨總長,我必須承認家族曾經犯下了許多錯誤,對待你們并不公正。”年長閣下的聲音柔和而誠懇,“但現在,我們願意彌補過往,為你提供一切支持,建立更緊密的聯系。”
假如,能有枚蟲卵冠以軍媒家族的姓氏···
曼諾茨眉頭微皺,出于禮貌,他還是耐着性子聽了下去。
軍媒家族之所以會如此看重他,完全是因為他的血脈和他的蟲卵。然而,他對軍媒家族并沒有太多的歸屬感,他的成長和經曆都與他們無關。
他已經不再是需要庇護和指引的蟲患。
路德維希察覺到愛侶情緒不太對勁,安撫的握曼諾茨他的手。
“承諾并非輕易可以許下的。”他端起在貓眼多年培養出的矜持,圓滑地開始繞圈子。
“當然,我們理解這需要時間考慮。”年長閣下微笑着點頭,他也并不急于僅憑隻言片語就打動對方。
曼諾茨對于雄父和雌父之間的關系始終感到困惑。
他從未真正了解過雄父。
從曼諾茨破殼而出的那一天起,血液中的火焰,燃燒着他的靈魂,推動着他不斷前行。
狙擊子彈尖嘯的破空聲編織成搖籃曲。
他們說,在等級制度森嚴的蟲族社會,不被祝福的結合,出身嘉年華就是原罪。
所謂的高等家族,總是以血統純正為借口,排斥和打壓那些不被他們認可的存在。
半血的狂歡節私生子們如同棋盤上的棋子,被家族的主支和繼承者們随意擺布。他們的一生,就是一部充滿了悲劇和無奈的史詩。
他們的忠誠,如同夜空中的流星,短暫而璀璨,卻又充滿了不确定性。
他們就像是家族中的影子,永遠隐藏在幕後,無聲無息地執行着主家的命令。
尊敬,如同風中的燭火,搖曳不定,随時可能被風吹滅。
他們被訓練成最鋒利的刀,最聽話的犬,為家族的利益不惜一切。
信任,如同沙灘上的城堡,看似堅固,卻在一瞬間被海浪沖毀。
半血的狂歡節私生子,不過是權力遊戲中的籌碼,随時可以被丢棄。
曼諾茨對此嗤之以鼻。
軍媒家族的低頭,來得太遲了。
假如當年,在雌父最需要家族支持的時候,同樣的承諾意義就完全不一樣。
年長閣下歎息着起身告辭。
曼諾茨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心中卻是冷笑連連。
高等家族,他們的承諾和支持,永遠都隻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礎之上。
2020年奧圖文的畢業典禮,雄父沒能按照約定趕來。
說不失落是假的。
經過雌父和斐蘭度叔叔所講述的過往,經過了大量的修飾和美化。
曆經千百年自然演化,蟲患天生懂得趨利避害。
在海景度假星度過的時光,毫無疑問是十分惬意的。
雄父的精神狀态,肉眼可見的在好轉。
眉舒目展的···回光返照。
強效修複藥劑,本質上是用激素催生自體細胞加快分裂疊代,從而達到治療機體損傷的目的。
這種治療方法是把雙刃劍,閣下和他的醫療官對此心知肚明。
被瞞住的隻有曼諾茨。
在羅蘭家族城堡某處走廊盡頭的房間裡,懸挂着羅蘭家族曆任家主的畫像。
他們的眼中都閃爍着同樣的光芒——那是對家族、對權力、對榮耀的執着追求。
曼諾茨站在最後一副畫像前,落款的名字是卡林.羅蘭。
在西區官網上的個蟲資料隻有寥寥幾句。
Orchid Mantis 族,高等A級,變異嵌合體。
畢業于斯克特軍校,成年後從盟外星系返回貓眼,後任職于禮儀官管理總署。
生于1961年,卒于2046年。
和雄父一模一樣的臉,但又不是他。
輕輕撫摸着畫像的邊框,涼意透過指尖傳入心底。
曾經使用過的第二予名,被徹底抹消。
就好像,他從不曾真實存在過一樣。
對于初次與老師的邂逅,路德維希的記憶已然模糊,難以追溯。
老師并不是負責教導他的禮儀官,也沒有常駐貓眼。
然而,路德維希堅信老師對他的态度獨特且非凡。
這聽起來,似乎有些一廂情願。
在雲端之上衣食無憂,但缺乏親族照看的幼崽,僅有的仆從亦未能盡心照料。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孤獨地成長着。
有很長一段時間,路德維希閉上眼,就會看到視線内一片血紅。
那是雄父和還未破殼的弟弟,留給他最後的記憶。
是什麼樣的機緣巧合,讓老師将他從藏身的犄角旮旯撈出來?
路德維希不知道。
6歲的發育周,他是在老師的全程照看下度過的。
由于仆從的疏忽,耽誤了時間,路德維希的第一次完全変态生長,吃了些苦頭,最終血檢報告B等85%高等血。
新的骨骼如同春筍野蠻生長,支棱出少年青澀的輪廓。
攏在寬大神官袍下的手,終年都像是浸在冰雪中,蒼白而冰冷。
帶着清涼好聞的氣息,拂去驚竦杌陧,他再也不會羨慕有親蟲陪護的小閣下了。
近身服侍的仆從,撤換了大半。
諸多困惑,年幼的路德維希難以理解,而成年後的他,亦選擇不再深究。
星曆2020年秋,老師被重傷,再難離開埃蒙城堡。
東天弓座的嘉年華,成年後的路德維希每年都會按時參加。
他會提前幾天時間出發,隻為了能順路去見上老師一面。
星曆2045年,被接回羅蘭家族駐地的老師重返社交圈。
從未有蟲在他面前提及過的,嘉年華之星,與路德維希視線交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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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療官托着艾維雫的胳膊,将他從治療倉攙扶出來。
“你還打算繼續瞞多久?”
強效修複藥劑的作用下,形如枯槁的軀體仿佛恢複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