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瀾堂被燒了,喻秋暫時沒有地方住。
楚雲空要喻秋同他回安王府,但被喻秋拒絕。
那日楚泰将喻秋召到身邊,給他交代了兩件事,第一是除夕祭祀活動,第二是國子監的春招督察。
喻秋而後回了太醫院,楚雲空後面幾天還是每日都來太醫院。隻是自從他去了趟玉福宮回來後,楚雲空便不進殿同他說話了。
這天他得知楚雲空被楚泰叫去了玉福宮,便叫根寶給他帶一身不是太監服的衣裳來。
根寶問:“喻公子,咱們這是要去哪啊?”
喻秋隻答他:“你今日要有口福了。”
根寶跟着喻秋在宮裡往前走,越走越覺得不對。
“喻公子,這……這不是去廠子的路嗎?”
如果可以,根寶這輩子都不要再去廠子了。
但兩人在走出陰陽道後,喻秋卻帶着根寶走上了跟西華門外廠子完全不同的一條道路。
走着走着,兩人面前出現了一座仿若世外桃源的庭院。
根寶驚訝:“我怎麼從來不知道,皇宮還有這樣一處地方?”
喻秋見到已近五年沒回來過的霆館,心中不免有喜悅,也有些生怯。
老遠他便聽見從院子傳來小孩練功的聲音,齊刷刷的,很有氣勢。
喻秋沒想到師父一把年紀了,竟還在帶徒弟,怪不得陸淑婉還惦記着來霆館跟他師父李紫霆學武。
根寶随着喻秋剛踏入庭院,一陣獨特的清香便撲鼻而來。庭院的布局清幽雅緻,幾名小童的聲音似是從後院傳來。
“這地裡種的都是什麼,好生奇特呀……”根寶盯着地上奇形怪狀的花花草草問道。
喻秋道:“那是藥圃。”
根寶盯着其中一束看起來最為美豔的花朵出了神:“好香啊。”
“哎,别過去!”
但是喻秋的阻止已經晚了,根寶一腳踩進了陷阱,被倒吊上了樹。
“公子救我!”根寶大喊着求救。
然而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頭頂涼飕飕的,就好像有什麼東西飛了過來。
緊接着,他倒挂的視野之中,出現了一個女俠。那女俠直奔着喻秋而去。
“公子小心!有人……有人呐!”
根寶大喊出聲的時候,喻秋回身去擋,可沒過三招,就被那女俠扣着胳膊壓在了地上。
“英雄饒命!放過我家公子吧!”根寶着急大喊。
卻沒想竟聽見喻秋的聲音道——
“師娘,阿秋知道錯了。疼、疼……”
喻秋師娘陳冰這時開口道:“這麼多年,學的全還給你師父了?”
喻秋忙道:“師娘教訓得是,是徒兒疏于練習。”
陳冰終于從地上拉起喻秋。喻秋連忙去将樹上的根寶放了下來。
根寶有些發懵,看見喻秋開心不已,便問:“這位女俠是……”
喻秋答:“是我師娘。”
陳冰已經進了屋,根寶忽然動動鼻子:“好香啊!誰在燒飯?”
喻秋笑了一下:“是我師父。”
他話音剛落下,一個圍着圍裙的紫衣男子便拎着空水桶從屋裡走了出來。
但見到喻秋,李紫霆隻是怔了片刻,便拎着水桶去井邊了。
喻秋什麼也沒說,直接追到李紫霆面前跪下。
“師父,徒兒知錯。”
根寶雖沒搞清楚狀況,但見喻秋跪下,急忙也跟着跪下了。
李紫霆打完水,回身看見跪在身後的喻秋,急忙道:“起開起開,你壓到我從北疆運回來的土了。”
喻秋答“是”後,便起了身。
根寶覺得奇怪,還伸手摸了摸腳下的地,還真鋪的是沙子。見喻秋起來,也忙跟着起來。
根寶好奇問:“師父運沙子回來做什麼?”
李紫霆答:“養些蟲子。”
根寶追問:“那養蟲子做什麼?”
李紫霆答:“做藥引。”
根寶“噢”了一聲。
但李紫霆卻忽然瞪眼吹胡子看着根寶:“我跟你這小太監廢什麼話!真是耽誤時間!”
根寶這時小心拉了拉喻秋衣角,問:“師父還是大夫啊?”
喻秋答:“不是。”
根寶問:“那做的什麼藥?”
喻秋答:“毒藥。”
根寶呆愣片刻,蹦了起來,雙腳半點也不敢沾染這院中沙土了:“這……這這……”
見喻秋進了屋,忙跟了上去。
兩人進了主屋,就看到李紫霆正彎腰趨步上前,給他夫人去了披風,在陳冰坐下後,将一碗熱茶送到其手邊。
又着急跑進夥房,沒一會兒抱出來個湯婆子遞給陳冰。
陳冰接過抱進懷裡,道:“行了,教導你徒弟去吧。”
李紫霆恭敬道:“是。”
喻秋看見後院幾個練武的孩子都被家裡人接走,也無人敢打擾他師父師娘。
看那些孩子穿着打扮,各個都是皇親貴胄,隻是相比他當時練功的架勢,輕松了不少。
他十歲那年因為身體太弱,被外公送進皇家武館霆館。
外公喻正昭跟霆館師父李紫霆是多年老友,還專門叫李紫霆對喻秋嚴格些。
這可苦了喻秋。
那時候在皇家武館習武的皇子,隻有楚雲空和高廓。喻秋進武館第一日,就被李紫霆指給了楚雲空比劃比劃,想試他的身手。
喻秋心想應當隻是走個過場吧,畢竟他從小連菜刀都沒碰過,直到高他整整兩個頭的楚雲空走到他面前,二話沒說先把他舉了起來。
喻秋雙腳離地,心也懸到嗓子眼,心道不會來真的吧,然後他就被楚雲空當抹布似的在空中甩了一圈。
喻秋驚魂未定,還有些生氣,心想這是哪來的瘋小子,竟敢這麼欺負他?于是他伸手便去抓楚雲空的頭發,楚雲空自然也不甘示弱,更加大力地旋轉他。
兩人一個甩,一個抓,場面極其難看,最後是李紫霆出手才将兩人分開。
但喻秋同楚雲空的梁子也自此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