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秋回到禮部。
祭祀大典結束,他也得找新的住處。今日在霆館,高廓同他說,願不願意住去高府,也方便之後開展春招,喻秋拒絕了。
喻秋推開門,沒想到根寶竟然趴在桌上睡覺,被他吵醒後擦了擦嘴角,欣喜道:“公子,你回來啦!”
喻秋笑着在桌上放下一個牛紙包:“師父親手做的糖餅。”
這下根寶口水徹底擦不幹淨了:“謝謝公子!”
就在這時,窗外傳來三聲石子敲擊地闆的聲音。
根寶警惕道:“誰在外邊?”
喻秋卻道:“放心,我出去一下,你在這等我回來。”
根寶道:“哎、公子,還有個事……”
但喻秋已經跳窗出了屋子。
喻秋看見梅花齋的小二揣着手,正站在屋外等他,見到他後帶着委屈咧嘴一笑:“蘭公子同哪位大爺私會去了,叫人家等得好辛苦。”
喻秋從兜裡取出一錠銀子放到小二手裡:“辛苦兄台。今日梅老闆有何事吩咐?”
小二捏了捏銀子成色,放進懷裡,笑道:“吩咐可談不上,我家掌櫃可是給蘭公子做事的。掌櫃的今日差我來,是要跟公子說兩件事。”
喻秋道:“哪兩件事?”
小二道:“于芷瑩的孩子沒保住。公子真是料事如神,她爹要找大夫給她拿掉孩子,我們的人已經去了,本打算開兩副安胎藥,但是于芷瑩自己傷心過度沒保住孩子,所以這件事是我們梅花齋沒辦好,特來給公子賠罪。”
喻秋道:“這事不怪你們。”
小二道:“蘭公子料事如神,于府雖極盡隐瞞,但紙包不住火,消息已經差人專門說給陸淑婉聽了,這女人想去于府鬧事,結果門都沒進就被趕出來,站那罵街罵了半宿,估計這會兒嗓子已經不能用了。”
喻秋沉思片刻,問:“第二件事是什麼?”
小二道:“高家的三千兩賭債到現在是一分沒還,昨晚他爹又是在我們齋裡過的夜,現在可快到五千兩了,要換了别人欠這麼多銀子,我們梅花齋的大門都别想看見。”
喻秋道:“多謝梅老闆鼎力相助,這五千兩,喻某一定不會叫梅花齋吃虧。”
小二嘻嘻一笑:“我們掌櫃說了,也就是跟蘭公子講清楚個數,讓您承我們個情,至于還不還的,多見外啊。”
小二說完,便離開了。
喻秋回到房内,根寶已經吃完了糖餅,咂着嘴道:“公子你回來啦。那人是誰啊?”
喻秋答:“一個宮外的朋友,幫我做點事。”
根寶道:“公子想做什麼根寶也可以幫忙。”
喻秋道:“根寶最能幹了。”
根寶這時道:“我也聽說了。”
喻秋問:“聽說什麼?”
根寶答:“京尹夫人懷了焦……焦監正的孩子。”
喻秋問:“你是怎麼知道的?”
根寶答:“京城大戶人家之間都傳遍了,我能打聽不到嗎?陸淑婉除夕晚上還去于家罵街了。”
喻秋問:“還有别的嗎?”
根寶答:“目前沒别的了。”
喻秋道:“那我告訴你一個。”
根寶豎起耳朵:“公子還知道什麼?”
喻秋道:“幫我去诏獄給焦監正帶句話,就說他的好娘子親手殺了他沒出生的孩子。”
根寶聽完眼睛都瞪大了,但怔完便擦了擦嘴,答:“根寶遵命。”
根寶都已經要離開房間,忽然又折返回來,對喻秋道:“哦差點忘了說,公子,張椿死在牢裡了。”
***
正月過半。
喻秋每日在國子監忙得腳不沾地。
根寶給燈加了些燈油,站回喻秋身邊,磨墨磨得手都要斷了:“公子,咱們今晚可以回宮睡個好覺了嗎?每天在這破地方打地鋪我腰都要睡斷了。”
喻秋翻閱着考生的資料,答:“那就依你。”
根寶高興道:“太好了!”
就在這時,高廓走進來,再一次向喻秋發出邀請:“阿秋,太晚了,今夜去我府上住吧。”
高廓因為擔任此次春招考官,從監丞被提拔為六品代國子監司業,如果這次春招考官當得好,很可能直接被升官。
根寶這時道:“公子已經說了,我們今夜回宮去住。”
高廓聞言眼神立即顯出不悅,但礙于喻秋在場,便隻道:“阿秋,你也該管管身邊的奴才,今日是我在還好,若是改日沖撞了别人,可就給自己惹麻煩了。”
沒等根寶開口,喻秋先道:“高司業此言差矣,該擔心的是高司業才對。根寶奉旨來國子監當差,今日高司業連他一句話都容不下,改日怕不是也要找找陛下的錯處?”
高廓聽了這樣的話,臉上的笑容瞬間變得僵硬。
喻秋卻沒給張椿回話的機會,将手裡的一沓考生資料遞給高廓道:“高司業,這是主簿們根據條件篩選出來的考生名單,我已經核對過一遍沒有問題,你作為司業和主考官,再經手核對一遍吧。”
高廓原本還有些生氣,現在隻剩下滿心歡喜。他原本就想早些拿到名冊好做準備,但主考官不參與初選環節,他還想編個理由從喻秋這裡拿到,現在得來全不費功夫。
喻秋交完名冊,便對根寶道:“回宮。”
根寶動作麻利地收拾好行李,便跟着喻秋離開了國子監。
根寶同喻秋走在京城夜晚的路上,根寶問:“公子,回宮還要走大半個時辰,但是安王府下個路口就到了,咱們要不……要不……?”
喻秋道:“你早就想好了吧?”
根寶笑道:“根寶哪敢呐,就是心疼公子,每天那麼辛苦,還要跟姓高的那個讨厭的人在一起。”
到了路口,根寶眼巴巴地望着喻秋,希望他能左轉往安王府走,卻沒想喻秋既沒直走回宮,也沒左轉,而是徑直朝右邊去了。
根寶問:“公子,咱們去哪啊?”
喻秋道:“拜會同僚。”
喻秋今夜打算去拜會國子監副司業劉農才。
劉農才原本該升任正司業,擔任這次春招主考,卻想必因為高廓這個代司業的空降,日子不怎麼好過。
可喻秋剛轉身,就看見在他前路上,楚雲空一人負手站在大路中央,夜幕四合,楚雲空高大的身影就如同立在黑水之上一把筆直的劍。
根寶高興笑道:“公子,既然有人陪您去拜會同僚,我先找地方睡覺去了。”
根寶說完,轉身便跑向了安王府的方向,也帶上了喻秋全部洗漱貼身用品。
喻秋一步步緩緩走近楚雲空,楚雲空從始至終目光一直在他身上。
轉眼已是半月不見,喻秋擡起唇角微笑道:“王爺,元宵快樂。”
楚雲空仔細看了喻秋半晌,才道:“劉農才是蔣垚的人。”
喻秋又笑了下:“蔣大人這些年果真不辭辛勞。”
楚雲空道:“蔣垚不可信。”
喻秋道:“那就得想法子了。”
楚雲空問:“什麼法子?”
喻秋目光回到楚雲空眼睛裡,似在仔細打量對面的人,又像是不經意地挑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