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自己會死得這麼容易,也沒想到自己會死得這麼失敗,如同一隻蝼蟻被碾碎,對于敵人的事一無所知。
他終于還是交代在了戰場上,他仿佛看見他的父親在向他揮手,許胤又開始糾結起來,他太想重新見到他的父親了,可他也有太多事沒做完了。
但他沒有選擇的機會,身體越來越輕,疼痛逐漸消失,最後他會化為一抔黃土。
“艾西徳特。”
——這是他聽見的最後一句話。
栽滿了茶樹的院子裡,這個季節,大紅色的茶花本該競相開放,這地上卻堆滿了它們的花骨朵,原來是兩三隻調皮小貓,把花苞當做了毛線球咬玩,讓整個院子裡芳香四溢。
這棟房子的主人回來了,他頭發花白,但步履穩健,徑直越過嬉鬧的小貓們,進了大門走上二樓。
今天發生的事讓他不知是喜還是憂。他極快地給自己沖了一杯咖啡,喝完一大口才逐漸冷靜下來,頓時想起來自己身後還有一個人。
他招招手讓身後的人靠近,神色凝重地讓對方在椅子上坐下。
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太過驚險,即使他們成功用計謀騙過了敵人的眼睛,但眼前又多出來一個未知。
“别擔心了,至少我們今天掰回一局。”年輕男人的聲音十分清爽,聽上去就帶着一種親和力。
“你……唉……”老人看了看對方,欲言又止。
“唉聲歎氣的多不好,來,笑一個!”男子勾住自己的兩邊嘴角,做了個滑稽的鬼臉試圖讓對方開心一點,可惜對方絲毫沒有領情。
老人用手指指着年輕男人的臉,咬牙切齒地說:“知不知道我看見你屍體的時候心髒病都快犯了,你還有臉和我樂!”
年輕男子抿了抿嘴唇,用右手把臉上的假皮面具撕下來,露出了自己的真容。
這是令所有人都倍受震驚的一張臉,因為他不是别人,正是剛剛已經死過兩次的許胤。
“我錯了,下次一定把計劃提前告訴您。”許胤雙手合十,真誠地向秦光彎腰道歉。
原來不管是台下的“許胤”還是台上的“許胤”,都隻是用來混淆視聽的道具,而一直跟在秦光身後的跟班,才是真正的許胤。
“唉。”秦光再度歎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真不是我杞人憂天,經曆了這一出,雖然抓到了隐藏的内鬼,但是又多出來一個敵人——那個白衣白眼的人,他到底是誰?如今我們在明,他們在暗,現在連調查都不知道要從哪裡查起。”
許胤從克隆人身上得到了所有的細節,也看到了那個可以隐身的神秘人。他們查遍了所有資料,也沒有一點點線索。
“樂觀一點,至少在他們眼裡我已經是個死人了,所以我暫時不會有危險。況且……想必那人也不是想出手就能出手的,不然我豈不是早就死一百遍了。”許胤其實并不是一個樂天派,但他為了不讓秦光老将軍繼續操心,隻能挑最好的方面說。
秦光沉思許久,這一出确實己方才是赢家,誰都不會想到他假意告訴郭斌一個計劃引蛇出洞,還能在誘騙對方的同時防了對方的第二手準備,最後毫發無傷地站在這裡。
此次引出了一條大蛇,卻讓人毫無頭緒,看來他隻能指望從郭斌的嘴裡套出點什麼東西來了。
秦光這麼想着,直到咖啡都冷了他才緩慢開口:“那就隻能這樣了,這段時間你低調一點,我派人去調查,等有消息了第一時間通知你。”
“是!”
“對了。”秦光突然想到一件事,道:“既然你不能高調行事,軍功就不算你的了。”
“是!”
這是能夠理解的,特殊情況特殊行事,等他把對方的老巢端了,再慢慢論功也不遲。
秦光又想起了什麼,拍了拍許胤的肩膀,意味深長地囑咐到:“記得寫報告。”
“啊……”聽到要寫報告的瞬間,許胤立馬哭喪着一張臉,就像吃了根苦瓜一樣。
他這人最讨厭的事情就是寫報告,因為對軍人的行動報告統一要求手寫,而且還要規範工整,就他那雞爪子的字,每次都要被打回來重寫好幾遍。
許胤在心裡不住控訴這個可惡的規定,都什麼年代了,還要手寫報告,錄個視頻或者語音描述它不香嗎?就算是打字也比手寫好吧!
他一邊罵罵咧咧,一邊走出了大門,路過院子時還沒忘了撸上兩把躺在沿階的大橘,以瀉心頭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