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伸手打開正房的門退到一邊,待趙太太擡腳跨過門檻,她們跟在趙太太身後,一起進正房,往裡面卧房去。
而進門轉身剛過落地罩,三個人便猛一下傻眼愣住了。
他們家老爺這會兒躺在床上,像一隻待宰的豬——嘴裡被一條毛巾塞滿了,兩隻手被綁在一起綁在床頭,搭腳的瓷枕也碎了。
看到趙太太,趙儀悶聲嗯兩聲。
趙太太反應過來,猛一聲驚呼:“老爺!”
快步撲到趙儀的床前,又往外面喊:“趕緊來人!”
兩個家仆聽到聲音趕進屋裡。
進屋看到趙儀的慘狀,兩人也都愣了下神,然後心頭大慌,額頭上冒冷汗,連忙去床邊給趙儀的雙手松綁。
塞住嘴巴的毛巾沒了,手也得了自由。
照趙儀的性子,他是要暴怒狂躁一場的,但被折騰這一夜,他這會兒整個人都像虛脫了一樣,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有了。
看他這樣,趙太太着急又關切地問他:“老爺,你這是怎麼了?”
趙儀喘了好一會氣,才發出很虛的聲音,“去……把周桂給我叫來……”
兩個家仆得言忙拔腿出去了。
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兩人心裡慌得很,走路腳下都打絆,險些絆倒在門檻上。
兩個丫鬟也沒閑着,去打了水進房間,服侍趙儀洗漱。
服侍趙儀洗漱的時候才發現,床鋪上落了很多的石子兒,而趙儀的身上也這青一塊那紫一塊,看起來像是被這些石子給打的。
趙太太在旁邊看得心頭猛跳,後背直冒冷氣。
這難道是……有人在半夜的時候潛進了他們家來?
兩個丫鬟收拾了床鋪上的瓷枕碎片和石子,服侍趙儀洗漱完,周桂恰好過來了。
她們潑了水收了臉盆毛巾,又去廚房拿早飯。
出院門後小聲嘀咕。
“怎麼回事啊?家裡進賊了?”
“看起來不是賊,賊哪有不偷東西隻綁人的……”
“那是仇家上門尋仇來了?”
“許是吧……”
“那怎麼不一刀……”
“噓……”
……
房間裡。
趙儀說話仍舊沒什麼力氣,帶着喘。
他虛着聲音吩咐周桂:“你現在立刻帶上人去毛竹村……把那個臭娘們給我抓回來……”說着咬牙,“我要……弄死她!”
周桂目光微微往上擡了一下。
雖然趙儀沒說明這個臭娘們是誰,但毛竹村讓他們恨得牙癢癢的,也就那一個臭娘們了。
雖然也不知道趙儀為什麼突然這麼吩咐,但周桂識趣地沒有多問,直接應聲:“是!老爺!”
應完出去找王四。
王四帶着其他家丁正在包子攤上吃早飯。
周桂匆匆找過去,拿起包子咬上一大口含糊着說:“都别坐着吃了,趕緊走,跟我去毛竹村抓人。”
王四聞言看向他,“去毛竹村抓人?他們回毛竹村了?”
周桂再一個把剩下的包子吃了,又拿上兩個,“先走,路上說。”
其他人看他如此着急,也不敢多耽擱,便都快速喝了碗裡的稀粥,拿上沒吃完的包子匆匆起身,趕往毛竹村。
王四吃完了手裡的包子,跟在周桂旁邊問他:“老爺剛才差人來叫你過去,就是為了吩咐咱們去毛竹村抓人?”
周桂點頭。
王四又問:“沈家的人回了毛竹村?老爺是怎麼知道的?”
他們昨天沒有再去毛竹村找人,就是覺得人都跑了,怎麼也不可能再回來的,誰知道他們竟然玩了出燈下黑。
周桂微壓着聲音,把早上趙宅裡發生的事情跟王四說了。
王四聽得目瞪口呆,聽完後也是傻了眼。
他看周桂一會,完全不敢相信,“被堵住嘴綁在了床頭?”
周桂道:“我也沒親眼見到,聽說的。”
王四還是不敢相信,“誰幹的?沈家那小娘子?宅子裡那麼多人,愣是沒一個人發覺?她是怎麼來去的?”
周桂:“不是的話,老爺為什麼讓我們去毛竹村抓人?”
王四抽一口氣,“這也太邪門了……”
雖說這事聽着挺邪門的,但周桂和王四并無多餘擔憂。
他們這回帶的人多,加上他們兩個,足有十二個人,全都是身高體壯的大漢,手裡持棍齊齊往那一站,都夠吓人哆嗦的。
他們趕到毛竹村進村,村裡老少見了他們,無不吓得像兔子一般,拉上皮鬧的孩子趕緊進門,或者找草垛之類的地方躲起來。
等他們走過去了,才又出來伸頭探望。
見他們不是來找自己家麻煩的,放下心來,又遠遠跟過去看熱鬧。
周桂王四帶着十個大漢徑直去到沈家。
到沈家院門外,王四二話不說擡腳一腳踹開院門。
院門開了,他們打眼便看到了沈家那小娘子。
她泰然自若地坐在堂屋門檐下的大竹椅上,身着粗布麻衣,臉蛋白皙映光,長發高束,紅色的發帶和發絲一起在風中飛揚。
确實是個美人兒,粗布麻衣也掩不住美貌的美人兒。
但美人兒此刻左手拿一根竹片,右手握着蔑刀,正不慌不忙地認真刮削竹片,好像沒聽到院門被踹開一樣。
眼前的景象有些出乎意料,十幾個大漢都愣了愣神。
沈令月沒有看他們,她繼續認真細緻地削刮竹片,微微笑着出聲:“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