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事,這花可是又澆過水?”
李管事白她一眼:“呵,你看管的花,你倒來問我了。”
魏如青:“這水不是我澆的!”
李管事:“啧啧啧……你的意思是,有人把它澆死了?笑話,就算是水過多了,這才半天工夫,還不至于死成這樣。”
問題的關鍵,難道不是有人不經她的同意,碰了她負責的花兒麼。
不過,李管事說得也有道理,澆水是不可能澆死的。
擠在窗外的花奴們竊竊私語着。
有說魏如青馬虎的,有說魏如青到底年輕,經驗不足的,當然,也有好奇到底是誰澆水的。
魏如青顧不得他們說什麼,她撥開土,眯着眼睛觀察,卻并未在土裡發現任何異樣。
根焉了,但還沒有爛。
“嘶……”指尖感覺有些痛。
她皺了皺眉,倏地想到什麼,撚起一點濕土便往嘴裡送。
太鹹了!
魏如青眸光忽閃:“這土裡有大量的鹽,有人用鹽水澆它!”
今日給小姑姑墳頭除草,她為了趕速度,不小心弄破了手指尖兒。方才手上的傷口觸碰到高鹽的泥土,被刺得很痛。
找到原因了,她霎時松了半口氣。這花并不是因她倏忽而死,是被鹽水澆了。
冥冥之中,是小姑姑在保佑她吧。若非手指痛這麼一下,她緊張之中,根本想不到鹽這個東西。
李管事立即也聽明白,霎時嚴肅了臉:“誰幹的!自個兒給我站出來!”
窗外剛還在看熱鬧的花奴們霎時噤了聲,一個個的低下頭。
這個說,一直在花園忙。
那個說,自己不曾來過花房。
還有的說,自己就是個挑水的,一早上沒碰過花。
七八個人你一句我一句,好像都有人證證明自己的清白。
闵國公府很大,李管事也不可能時時盯着什麼人在做什麼事。可往大了說,出了這樣的事,也算是他管理不善。
他略略斟酌,對魏如青道:“他們都不承認,你既然能發現線索,可有能耐把那找死的揪出來?你若是沒法子,也隻能按你照料不善處置了。”
魏如青皺了眉頭。她委實沒想到,一個管事,竟能把調查的事兒甩給她,自己落個輕松。
“可是……”
李管事打斷她:“我這兒可不是星羅司,祖上十八代都能給你查清楚。”
說着,豎起三根手指,“我忙得很,給你三天時間自己查,查不出來,你走人。”
荒唐!
魏如青咬了咬牙,不甘心地又把那盆花翻來覆去地看。
李管事揮揮手,讓衆人都散了。
“不必三天!”
魏如青突然朗聲喊道,衆人邁出的腳又縮了回來。
“我現在就能把罪魁禍首揪出來!”她直起腰,笃定道。
李管事頓住腳步,眼底浮現幾分好奇:“喲呵,說來聽聽。”
魏如青指着花苞:“看這裡!鹽水不可能讓花苞死得這麼快,而有一個東西可以——”
她略有一頓,“蛋清!定是有人往花葉上抹蛋清,然後在被發現之前,把花苞擦幹淨!”
李管事皺了眉:“雞蛋清?”
魏如青:“對!如果隻糊雞蛋清,根系則死不了,如果隻澆鹽水,則沒那麼快讓這花兒顯露枯敗之象。倘若花要等到送出去之後才萎,那就達不到嫁禍的目的了。所以,嫁禍我的人,同時用了鹽水和蛋清。”
李管事扯扯嘴角,頗感意外:“這點兒細枝末節,竟也沒逃過你的眼睛。”
那是自然,魏如青自認有幾分觀察的本事,畢竟從前很是需要這樁本事來讨好身邊的人。
這花葉上,分明還殘留了一點不易覺察的蛋清,幹透之後反着光。蛋清糊在嬌嫩的花苞上半天時間,足以将之悶壞。
她繼續說道:“蛋殼可以肥土,所以廚房的蛋殼都會往咱們這兒送。而蛋殼磨碎之前,必須先清洗蛋清……李管事可知,這幾日是誰清洗的蛋殼?”
李管事聽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誰處理的蛋殼,誰就可能收集蛋清,往這花上抹。”
魏如青擡眼,掃了眼還沒離開的同僚們。有人聽得認真,有人交頭接耳,有人則埋下了頭。
“怎麼不可能呢!這四盆花,我是一樣照看的,為何獨獨死了這一盆兒。我猜,動手的人要麼是怕事情鬧大,要麼是想讓李管事你為難,要你去得罪二位姑娘中的一個,目的倒不是為了陷害我。”
這話說得李管事臉黑下去。
魏如青知道,這事兒若隻着眼在自己身上,李管事未必上心查。方才已經看出來了,他就是個不想麻煩的人。
可若此事牽扯到他自個兒身上,他就一定會把背後這個混賬揪出來。
李管事臉頰抽動:“好!好!好!”
他突然地扭過頭,厲聲喝問,“近三日都由誰負責清洗蛋殼,統統給我站出來!”
這聲喝問之下,有三個花奴戰戰兢兢地挪出人群。
魏如青終于能松口氣了。
李管事指着他們:“都老老實實給我站好,等會兒我一個一個審問,是誰幹的絕不輕饒!”
話畢,再次看向魏如青,“至于你,既然是有人加害,便不罰了。隻是,這花兒畢竟是交給你負責的,我不管你今兒是否輪休,今兒出了事你就得擔着。待過幾日這花兒開了,你去送,沒送到的那位,你自個兒去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