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看了眼自己現在的姿勢，江言歡沉默半晌，不情不願地說：“沒有。”
“那不行哦。”食指輕敲着桌面，陸之勉一本正經道：“我的這個故事一定要躺好蓋着被子聽才可以，否則夜裡會做噩夢的。”
江言歡：“......”
不知為什麼，跟南覓才聊了這麼幾句，江言歡心中的那股郁氣，在不知不覺中，就已開始慢慢消散。
現在的她，已然沒方才那麼惶恐無措，反而多了一絲郁悶無言。
“你要說的，是恐怖故事嗎？”臉頰微微鼓起，江言歡沒好氣地道：“我不想聽恐怖故事。”
敏銳地覺察到了她情緒上的轉變，陸之勉驚訝一瞬，随即心頭一松，悶笑一聲後，再接再厲道：“不是恐怖故事，隻是一個小男孩從幼兒園一路打怪升級，慢慢成長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的故事。”
江言歡：“......”
“你想聽嗎？”陸之勉笑着問。
望着電腦屏幕上，那個一片漆黑，隻在圖片左上角挂着一輪彎月的頭像看了半晌，江言歡垂眸道：“想。”
不待對方再說什麼，江言歡擡手把電腦放在另一邊的枕頭上，随後起身把貓咪公仔從床尾拉過來抱在懷裡。
在床上躺好，把棉被拉到肩頭處蓋上，江言歡把下颚抵在公仔腦袋上，平靜地說：“我好了，你說吧。”
聽着窸窸窣窣的聲音結束，知道她說的不是謊話，陸之勉眼中笑意深深，遂開口道：“這個故事要從25年前說起......”
“你三歲時候的事，到現在還記得啊？”故事剛起了個頭，江言歡就忍不住打斷他。
知道她聰明，早已猜到自己要說的故事主人公就是自己，陸之勉眼底波光流轉，悠悠笑道：“嗯，我記憶力比較好，三歲時的事到如今依然記憶如新。”
“哦。”聞言，江言歡敷衍地誇了句：“那你真厲害。”
陸之勉：“......”
被噎了一下，陸之勉頗覺好笑又無奈，但聽着她越來越鎮靜下來的聲音，他一直緊繃着的情緒也徹底放松下來。
身體放松半靠在椅子上，陸之勉打趣道：“謝謝知音女俠誇獎，在下厲害的地方還多着呢，且容我慢慢道來，要是讓您滿意了，還請女俠随意打賞一二，讓在下也好混口飯吃。”
緊了緊懷裡的公仔，江言歡輕輕“嗯”了聲，催促道：“你說吧，我會看着賞的。”
聞言，陸之勉壓下笑意，不再二話，提高音量一闆一眼地開始娓娓道來。
“故事即将開始，女俠您請仔細聽好，這第一回書，得從25年前說起，話說，在山的那邊，海的那邊，有一座城，叫Z城......”
“Z城裡有一所叫做《小太陽陽光幼兒園》的學院，在新一年的開學季，一個帥氣可愛的三歲小男生，背着他的小黃鴨書包，昂首挺胸地踏入了校門......”
“然後，小男生就把欺負女孩子的那個小胖子打了一頓，事後，小男生被請了家長，他的母親過來後，沒有罵他，也沒有指責他，而是先把他為什麼打架的緣由詢問清楚。”
“得知事情真相後，小男生的母親非但沒有責怪他，反而還誇獎了他，說他見義勇為，是個好孩子。”
“你母親真好。”安安靜靜地聽到這裡，江言歡忽而羨慕地說：“你的母親一定是一個很溫柔，很講道理的人，最重要的是，她很愛你。”
聽到這話，陸之勉話音微滞，頓了半晌後，才坦言道：“是的，她很溫柔，也很知性，她當年是大學老師，現在已經是教授了。”
“她真厲害。”江言歡的語氣很真誠。
“嗯，她很厲害。”陸之勉笑了笑，随即拐了個彎，旁敲側擊地詢問道：“你的母親呢，她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不知道。”情緒沒有任何起伏，江言歡無悲無喜地說：“我沒有見過活着的她，所以，我也不知道她具體是個什麼樣的人。”
沒有見過活着的她？這話很奇怪......
若是知音的母親早早就去世了，她應該說她沒有見過她，或者是不記得她了，而不是說沒有見過活着的她......
沒有試圖再詢問什麼，陸之勉壓下心頭疑問，隻寬慰道：“人生總歸會有些許遺憾，你和你母親之間或許差了點緣分，才會今生母女緣薄，若是有緣，下一世也許還能再相遇。”
“還能再遇見嗎？”江言歡嗓音輕輕地問。
眸光閃了閃，陸之勉溫聲問：“你想見她嗎？”
“想。”沒有任何猶豫，江言歡脫口而出：“我想見她，見見活着的她。”
聞言，陸之勉有些心疼，歎息一聲，他繼續安慰道：“世間萬事皆有可能，我們要相信科學，但有些事也可在心裡默默期盼，若你真心放不下她，可許願來世再見，就當給自己留個念想。”
“許願來世再見......”呢喃着重複了一遍這句話，江言歡雙眸驟然亮起。
笑意爬上眼角眉梢，江言歡彎起眼眸，有些開心地說：“那等我今年過生日時，我就許這個願望。”
“好。”陸之勉立刻接話，肯定了她的想法。
見不管自己說什麼，他都順着自己，江言歡笑容微頓，踟蹰半晌後，忍不住開口問：“南覓，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南覓？聽到這個稱呼，陸之勉心頭咯噔一聲，還不待他開口說些什麼，對方的聲音又再次傳來。
“我們雖是朋友，但相識也不過才短短三個月，我們沒有見過面，沒有告訴過對方真實的名字，我們這個‘朋友’，充其量也就是網友，你對你其他網友也這麼好，這麼有耐心嗎？”
聽見她這充滿試探性的話語，陸之勉心中霎時有些慌亂，神情也變得緊張起來。
他知道，知音，應該是猜到了！
是啊，怎麼會猜不到呢，他已經表現得那麼明顯了。
畢竟，沒有那對‘清白’的網友一方，會溫柔又耐心，小心翼翼地哄着另一方。
“南覓......”深深吸了口氣，江言歡心一橫，眼一閉，一鼓作氣道：“你是不是喜歡我？”
聽到這話，陸之勉大腦空白了一瞬，他僵硬地坐在椅子上，聽着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快，越來越急促，好似要從胸膛裡蹦出來似的。
同一時間，在問出這句話後，江言歡自己也很緊張。
緊緊捏着懷中貓咪公仔的耳朵，江言歡連呼吸聲都放輕了些，就怕會驚擾到什麼似的。
“呵......”
垂眸低低笑了一聲，陸之勉擡手捂住心口，用溫柔得仿佛可以滴出水來的嗓音說：“是，我喜歡你。”
說完一遍，陸之勉稍稍提高了些音量，再次道：“我喜歡你，知音。”
瞳孔蓦地一縮，呼吸猛然一滞，江言歡緊緊按着自己正劇烈跳動的心髒，試圖平複此刻内心的慌亂與無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