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Z市到蘇城開車需要三個半小時。
一路上,江言歡都像一隻歡快的鳥兒般叽叽喳喳,完全看不出任何暗藏的心思。
她這般狀态瞞得過開車的張全生,卻瞞不過作為心理醫生的陸之勉。
一個平時話不多的人,忽而東一句西一句地說個不停,隻能說明一點......
她很緊張,需要通過這種方式來轉移注意力。
“哥哥,月瑤現在的排名是正數第八名,你猜等到下一次公演時,她能再上升幾個名次?”
唇角揚着大大的笑容,江言歡自問自答道:“我猜最少三名,下次公演她一定能進前五,上次她唱的那首原創《落秋》,目前在各大音樂app上均排名前十的位置,可見她的實力不容小觑,新起之秀非她莫屬。”
“嗯,月瑤在音樂上的天賦的确不俗,這場比賽她最後拿下冠軍也是有可能的。”含笑配合她聊天,陸之勉擡手打開從家裡帶來的保溫杯。
把杯子遞給她,他柔聲說:“喝點水潤潤嗓子。”
“謝謝哥哥。”沒有矯情,江言歡接過杯子仰頭‘咕噜咕噜’狂喝了幾大口。
從上車起她話音就沒落下過,此刻得到水的滋潤,頓覺咽喉一陣舒适,清清爽爽,好不快活。
把杯子遞還給他,看着他從容地喝了兩口,随之擰上瓶蓋放回原處,江言歡心裡暖洋洋的,唇角上揚的幅度更大了些。
在他的目光望過來時,她眉眼彎彎道:“哥哥,等月瑤最後一次公演時我們去現場給她加油吧,看到我們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聞言,陸之勉揉了揉她的腦袋,輕聲說:“現場會有成千上萬人,你可以嗎?”
“我可以。”重重點了下腦袋,江言歡面不改色道:“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人山人海也敢闖。”
沒有什麼比愛人無條件依賴自己更讓人有成就感。
自動過濾開車之人,陸之勉傾身在她唇角印下一吻,随即揚唇道:“寶貝這麼信任我,我自然奉陪到底,你想去哪裡我都會緊緊跟随,絕不讓你獨自一人。”
沒想到他會忽而吻自己,江言歡怔愣一瞬,随即揚唇笑開。
悄悄瞥了眼目不斜視,正認真開車的人,收回目光後,她大着膽子迅速給愛人回了個吻。
雙頰浮起一抹紅暈,她小聲說:“我會‘黏人大法’,就算你放開我的手也沒關系,因為我會黏住你,讓你和我無法分開。”
聽到這話,陸之勉心裡軟成了一灘水。
他的寶貝怎麼就這麼可人疼呢!
把她摟進懷裡牢牢擁住,他在她耳旁低語道:“寶貝别說話了,現在有外人在,哥哥不能随心所欲地親吻你,忍得太辛苦會憋出病來的,你可憐可憐我吧,乖乖睡一覺,等睡醒了目的地就到了。”
猝不及防被捂住雙眼的江言歡:“......”
隻恨自己沒戴耳塞的張全生:“......”
雖說他們說話的音量放得很低,但他可是受過專業訓練的。
況且車裡的空間就這麼大,他想‘非禮勿聽’都做不到。
目不轉睛地望着前方道路,張全生邊認真開車,邊在心裡默默唱着:我應該在車底,不應該在車裡,看着你們有多甜蜜......
——
中午12點多,幾人到達蘇城。
随意找了家餐館吃完中飯,幾人又去提前定好的酒店午休。
閉目在床上躺了許久也沒有絲毫睡意,江言歡起身走到落地窗旁,眸色幽深地眺望着這座城市。
她在這裡出生,在這裡長大,成年後又迫不及待地逃離這裡......
明天,是她23歲的生日。
算起來,她已經遠離這裡五個年頭。
她從不過生日,4月27這個日子對她來說是沉重的,痛苦的......
一滴清淚滑落臉頰,江言歡垂下眼眸,慢慢挪步回到床邊。
靠着床沿坐在地上,她把自己蜷縮起來,額頭抵在膝蓋上無聲哭泣。
她之所以提前來蘇城的原因,就是想提前緩解内心的焦慮和不安。
但很顯然,她失敗了。
無論過去多久,哪怕父親早已放過她,再也沒有人會在這兩天把她關起來,不給飯吃,不給水喝......
可那十幾年的陰影依舊如影随形,讓她在每年的這兩天陷入深淵,無法自拔。
為了不讓哥哥擔心,她一上午都在努力裝作很放松的模樣。
但其實,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她都覺得十分難受......
胸口一陣悶堵,江言歡蓦地起身沖向衛生間。
“嘔——”
“咳咳......”
雙目赤紅地半趴在馬桶旁,她不受控制地吐出胃裡還沒消化的全部食物。
良久之後,吐無可吐,她脫力般跪坐在地。
緩了好一會兒,待身子恢複些力氣後,她慘白着一張臉,扶着牆壁慢慢站起身。
漱口洗臉,再把衛生間收拾幹淨,她神情迷茫地回到房間。
在原地呆呆站了好半晌,她走到床頭拿起自己的随身包,轉身出了門。
“叮鈴鈴——”
正在和周公讨論武學之道的張全生驟然被手機吵醒,他直覺不妙,立即接通電話。
“喂,虎子,出什麼......”
“老大!”高聲打斷他,趙虎語氣急促道:“小姐出酒店了,現在打了一輛出租車往東區去了!”
“什麼?!”聞言,張全生立即掀被下床往外走:“小姐是一個人還是和陸先生一起?”
“就小姐一人,我和小五本來在酒店門口‘值班’,看到她這時候出來我都驚了,見她神情不對勁,我本想送她回去休息,但她直接繞過我上了出租車,我不敢攔她,隻好開車跟在她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