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拘小節地落坐在地上,他背靠牆壁,把她抱坐于腿上。
溫柔地拍撫着她的脊背,幫她緩解時不時輕顫的身體,他柔聲細語道:“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隻剛出生的小烏龜因意外和父母走散了,為了尋找父母,它……”
聽着他溫柔輕緩的嗓音,江言歡漸漸平靜下來。
把頭靠在他溫暖的胸膛上,她蜷縮在他懷裡,慢慢閉上了雙眼......
“在經曆千難萬險後,小烏龜終于在隆冬到來之前找到了同樣在滿世界尋找它的父母。”
故事說完,陸之勉垂下眼眸看向懷中早已熟睡過去的人。
見她哪怕已睡着依然緊緊抓住他胸前的衣襟,好似怕他會在她不知曉時消失一般……
小心翼翼握住她冰涼的手,陸之勉鼻腔酸澀不已。
他的寶貝這麼乖,這麼可愛,為什麼會有人舍得傷害她……
“滴——”
一聲輕響忽而在屋裡響起,陸之勉立時警惕擡眼。
環視了一圈屋裡的可見之物,他最後把目光定格在對面牆上閃着紅光的監控設備上。
滿目寒霜地直視着監控,他似是與背後之人隔空對上了視線。
“唉……”
一聲輕歎過後,江東平随之開口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早已後悔曾經那麼對待她……”
“她是我和婉婉的女兒,我此生唯一的孩子,百年之後,我會去向婉婉請罪,請求她原諒我當初的過錯。”
“至于歡歡……”
嗓音停頓良久,江東平才接着道:“我不會再出現在她面前,陸之勉,你是心理醫生,希望你好好開導她,幫助她走出往日陰霾,不要再讓她做出那種傻事。”
聞聽這話,原本眼神嘲諷的陸之勉立時變了神色。
他顫聲道:“哪種傻事?”
“你不知道?”江東平語氣疑惑。
陸之勉沒回話,隻僵硬地搖了搖頭。
“唔……”
他動作幅度有些大,使得沉睡在他懷裡的江言歡被驚擾到,抗議般地輕哼了一聲。
立時垂眸望向她,見她沒有轉醒的征兆,依然睡得安穩,陸之勉狠狠松了口氣。
“你帶她走吧,這裡的環境隻會讓她崩潰痛苦,回酒店去,你想知道什麼就去問張全生,他會告訴你答案的。”
江東平話落,監控設備随之‘滴’了一聲,紅光熄滅。
見狀,陸之勉心緒難平地閉上眼。
那種傻事……
他的寶貝,曾經做過‘傻事’嗎?
是他想的那種傻事嗎?!
穩穩抱着人起身,陸之勉邁步向外走去。
“唔……哥哥……”
被這動靜吵醒,江言歡睡眼朦胧地半睜開眼。
腳步頓了一瞬,随即繼續向外走去,陸之勉輕聲哄道:“寶貝乖,這屋裡太冷了,哥哥帶你回酒店睡。”
模模糊糊聽到這話,江言歡下意識皺眉掙紮:“不要,不走,我要陪媽媽……”
控制着力度抱緊她,陸之勉毫不妥協地說:“寶貝聽話,咱們下次再來陪媽媽,現在已經很晚了,媽媽累了,要休息了。”
“媽媽累了……”嗓音逐漸變小,江言歡嘟囔着說:“歡歡也累了。”
“歡歡累了就睡吧,哥哥在身邊守着你。”
“哥哥守着我,哥哥不走……”
“嗯,哥哥不走,哥哥會永遠陪着歡歡。”
“哥哥要說話算話,不要騙歡歡。”
“哥哥永遠不會騙歡歡。”
“我相信你……”
随着這聲‘我相信你’,江言歡重新陷入沉睡。
誠如她所言,她已經很累了,身心俱疲,昏睡不醒。
回去的路上,行駛到一半的路程時,江言歡身上就發起了高熱。
她燒得滿臉通紅,身子時不時地打着冷顫。
陸之勉心急如焚,催促着張全生掉頭去醫院。
張全生心裡也急得不行,但還是強行鎮靜道:“陸先生不必驚慌,小姐是應激發作了,我已經聯系了醫生,讓他馬上趕到酒店來。”
“什麼叫應激發作?”敏銳地提出關鍵字,陸之勉咬牙道:“她經常這樣嗎?!”
老闆先前吩咐過,陸先生問什麼就如實回答什麼。
是以,張全生沒有隐瞞,如實道:“是,小姐現在這種情況每年都會發生幾次,隻要她心情郁結或受到刺激時,她就會高熱驚厥,陷入昏迷。”
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懷中人,陸之勉沉聲問:“這種情況持續多久了?”
抿唇沉默半晌,張全生才歎息道:“16歲……從她16歲時開始的。”
聞言,陸之勉心髒蓦然擰緊,疼得他急喘了兩口氣來緩解痛苦。
餘下的時間,他沒再問什麼,隻不停地跟懷裡的人說話,希望她能睜眼看一看自己。
可無論他說什麼,她都沒有給出半點回應……
很快,車輛到達酒店,陸之勉迅速抱着人回到房間,剛安頓好沒一會兒,醫生緊随其後到來。
問詢看診一套流程後,醫生熟練地給江言歡用藥,紮針,挂水。
看着醫生了然于心的神情,陸之勉依然不放心道:“這樣就可以了嗎?她現在的體溫很高,會不會引起其它并發症或是……”
“不會的。”慈眉善目地打斷他,已一把年紀的醫生說:“江小姐是因心病引起的高熱,這種情況隻要治療及時,不會留下任何後遺症的。”
聞聽這話,陸之勉噤了聲。
坐在床頭像個石像般望着愛人愣神,他承認,在這一刻,他膽怯了……
他不敢詢問任何人那個問題——
那個關于他的寶貝,16歲時出了什麼事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