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有不同意見。若是在謝董面前,她肯定什麼都不會說,但是謝墨白面前,她大着膽子,稍微表達了一下自己的看法,“可是,攘外必先安内。内部如果沒有凝聚共識,又怎麼能夠形成戰鬥力呢?”
謝墨白也就和林曦解釋道:“現在還沒有到那種地步。工業那邊,也隻是要求對公交辦。”不甚在意地道:“聽調不聽宣而已。他們隻是不服我,卻并沒有抵抗集團總部的命令。這還不算什麼?”
他告訴林曦自己的打算:“所以,一動不如一靜。我們靜觀其變好了。”
謝墨白目光幽深:“我在等着呢。我想看看,有些人會不會主動跳出來。跳出來之後,又想要做什麼?”
林曦心裡認同了七八分,但仍提醒了幾句,“如果他們一直不跳出來呢?這樣隐患一直潛伏,始終無法被根除。”林曦做事較為主動,發現問題,就會立即着手解決。遇見對手,也喜歡主動出擊。
謝墨白甚至帶上一絲笑意,極為平靜地道:“不跳出來,那不是更好嗎?”
他的笑容顯得頗有深意,打消身邊人的顧慮道:“林曦,寒冬雨雪之後,滿是冰霜。”
“如果把冰塊拿到鍋裡加熱,很快就會融化成水。但如果不這麼做,待到天氣回暖,冰雪依然會在太陽照耀下,慢慢消融。最後,雪水冰水滲入泥土,依然是消失不見。”
林曦覺得,謝墨白的聲音似乎有些飄渺,似乎從遠遠地高處傳來,“如果這樣,不是很好嗎?以天下之至柔,馳騁天下之至堅。上善若水啊。”
謝墨白的目光似乎能穿透層層迷霧,洞察現在和未來,“隻要集團正常運轉,時移世易,每過一天,力量的對比都會在緩慢而不可動搖地發生變化。”
他勾起了唇角:“有些人,有資曆、有功勞,可以不服我、可以不向我低頭。但不是所有人,都有這個資本。”
謝墨白神态放松,甚至悠閑地道:“總之,硬有硬的法子,軟有軟的手段。端看集團内部的這些人,是雲是雨了?”
他說完,十分笃定地道:“林曦,我們要做好準備了。終究會有一部分人,是要跳出來的。到時候,我們才真的有一場硬仗要打了。”
雖然嘴裡說着要小心準備,有硬仗要打,但他毫不畏懼,輕描淡寫的地道:“也好,無有戰,何有功?無有功,何生威信?”
林曦見謝墨白已經思路明确。此時,她的心情也不那麼緊張了,笑着道:“小謝總,您這是要神機妙算?”
謝墨白微微笑了一下,道:“人心皆是貪婪。不過有的人節制,有的人放縱。有的人失敗,而有的人成功。”
他看着林曦,神色複雜地道,“但很少有人,能夠看着寶物近在眼前,卻依然能堅持不去伸手。”
他猛得閉了一下眼睛,掩蓋住所有的情緒,再度睜開之時,聲音裡已經盡是冷靜,仿佛是一個清醒的旁觀者,而非是局内之人。
謝墨白看着林曦,口中的話語不知道在說誰,“越有資本與能力的人,越是無法克制。總之,都是要去試一試的。有些人碰了壁,直接回頭。而有些人,卻一條路走到底。”
林曦很理解地道,“若是成功了,那便是持之以恒。若是失敗了,那就是頑固不化。”
謝墨白這時才移開目光道:“但這樣也不壞。殺雞儆猴而已。以鬥争求和平,而和平存。到時候我們就知道,這集團内部,都是寫何等人物了。有多少人,能夠為我所用,而又有多少人,終究不能同路。”
林曦心思剔透,會意道:“分而化之,逐個擊破?”
謝墨白目光柔和了不少,贊同地點點頭,又提點了幾句:“這集團内,有的人是雲,有的人是水。雲者,無形無相,風往哪邊吹,他就往哪邊去。隻要我們能穩坐不動,自然就會風雲彙聚。”
“而水者,或為洪峰,剛猛而難治,一旦失控,毀田滅地。就要築堤以困之,洩洪以分其勢。”
“或為涓涓細流,然而積小成大,不可輕乎。因此要浚其源泉,使之不絕,又要善加引導,使其滋潤兩岸。”
他不急不徐地和林曦道:“他們之中,有些會不斷壯大,終成江河波濤。因而,要按照既定的方向,引百川入海,遂成汪洋之姿。”
清俊的男子語速陡然加重,“還有一些,已經污濁不堪,留之徒增其害。這些髒水,要盡快潑出去,免得髒了我家田園!”
謝墨白看着對面的女子,耐心地問道:“林曦,你明白了嗎?你有很多朋友,但朋友和下屬是不同的。你孤身離開華榮,來到國昌。要學會廣植羽翼,以厚根基。”
謝墨白這是再教自己禦人之道。甚至,是在直白地告訴自己,可以拓展培養勢力。林曦心中感慨,謝墨白對于自己,着實厚愛。她真心實意道:“小謝總的意思,我明白了。”
在那一瞬間,她突然很想知道,謝墨白對自己的看法。
林曦笑着問道:“我在小謝總心裡,又是哪一種呢?是順勢而附的雲,還是需要加以引導的小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