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曦駐足露台,猶豫再三,還是下定了決心,走了過去,輕輕敲響玻璃門。
一道玻璃門分隔了兩個世界,但她一步踏出,好像打破了這種隔絕。
林曦用的力氣很小,敲門的動作也很遲疑。但夜色靜谧,玻璃被敲擊,依然發出清脆的聲音。在聲響傳出的那一瞬間,她已經打算轉身離開。
但是,謝墨白幾乎是立刻聽到了響動。他睜開眼,見是林曦,先微微地笑了一下,然後立即起身,一下子打開了門。
林曦便不再糾結,走進房間,把水杯遞給他。
謝墨白接過來一口喝完,示意林曦進來。林曦輕聲問過之後,幫謝墨白脫掉了西裝外套,在衣架上挂好,又幫他解開了領帶。
謝墨白重新坐回沙發上,他不再說話,隻是閉目養神。
林曦看着謝墨白清倦的面容和微蹙的眉頭,隐隐有些心疼。
剛才,謝墨白獨自周旋于一衆老狐狸之間,所費心力,不知凡幾。
越頂級的名利場,越是如此。說出口的每一句話,都被細心思量。每一個表情,都可能是香甜的誘餌。每一人都可能是耐心的獵手。
棋高一着者,如願以償。旗鼓相當者,利益互換。技不如人者,甘拜下風。
她擡起手,指尖靠近謝墨白的眉心,似乎想為他拂去疲憊。但終究是克制地收回了手。
林曦嬌美清麗的面容上,少見地帶上些許落寞。有些商場博弈,必須謝墨白出面,也隻能謝墨白出面。他的責任,别人無法幫忙分擔。
高處不勝寒。身居瓊樓玉宇、位處萬丈絕峰之人,也勢必要獨自面對寒風和暴雨。
林曦什麼也沒有多說,隻是默默地坐在他旁邊,靜靜地相陪。
又過了好一會兒,謝墨白才重新睜開眼,他疲乏而又慵懶。仿佛在完成一場酣暢淋漓的格鬥之後,泡在了溫泉之中,在熱氣氤氲之中,得到了片刻的甯靜和放松。
作為偌大商業帝國的繼承人,他無疑需要逐步接手家族的人脈關系,掌控集團的國際商業往來。
這對謝墨白來說,也是一次嚴峻的考驗。
固然,他對自己、對集團,都有着足夠的信心。他也憑借着強大的自制力和優秀的個人能力,從始至終揮灑自如、淡定自若。
但這不意味着,他的心中沒有絲毫的緊張和壓力。
這也就是為什麼,他要林曦陪他前來參加宴會。
爸爸是對的。愛與不愛,一試便知。
當謝墨白不再糾結于,要保持絕對的自我,不再拒絕受到她人的影響,他是如此的聰慧敏銳,足以踏破迷障、洞察幽微,自然能夠清醒認識自己的心意。
早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就已經不拒絕甚至渴望林曦的靠近。林曦的約束不是約束,是他珍視享受的關心。遷就所愛,也絕不是一種委屈。
若我是利刃,甘願為你收刀入鞘。
這場宴會,林曦與他配合默契。但更重要的是,即使林曦什麼都不做,隻要她出現,對謝墨白來說,就是莫大的鼓勵。
愛人是軟肋,也是盔甲。
謝墨白側過頭,透過落地的推拉玻璃門,可以看到天空上明月高懸,林曦在他身邊,月光灑落在她的身上。
清俊的男子目光柔和,語氣溫柔:“林曦,明天陪我走一走吧。”
也許是正事辦完,毫無挂礙。也許是宴後林曦特意過來,相陪了一小會兒。總之,謝墨白一覺好眠。第二天醒來,精力充沛、心情頗佳。林曦也起得很早。
昨天晚宴後,活動安排豐富,舞後會進行到了後半夜,隻不過二人是提前離場了。此時,還有很多客人并未起床,正在享受好夢和酣眠。事實上,這才是F國社交場上的慣例。
謝墨白和林曦二人,一起在酒莊裡享用了早餐。早餐過後,杜洛瓦夫婦趕了過來。
其實,謝墨白、林曦剛一起身,立即就有仆人去叫醒了杜洛瓦夫婦。這二人匆匆起身洗漱打扮,然後就直接過來了。
謝墨白再次向他們道謝,感謝二人的精心款待,順便提出告辭。昨天晚上,事情已經基本談妥,今日不必再留。
杜洛瓦太太挽留道:“謝先生,何不多留一天?我們陪您參觀一下酒莊。這裡的紅酒生産工藝十分有趣。”
謝墨白客氣地道:“蒙您和杜洛瓦先生的慷慨,昨天已經度過了一個美好的夜晚。今天還有其他行程安排,就不多打擾了。請您和杜洛瓦先生,代我和其他客人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