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吃飯的時候，一家人都分長幼尊卑在一個大圓桌前坐下。

杜蕊象征性的給每位家庭成員都布了菜。長輩們的碗都放在身前。杜蕊早就得了婆婆謝二太太的提醒，知道每位長輩的飲食喜好。恭恭敬敬地用公筷，加了他們喜歡的菜，放到碗裡。

而到平輩這裡，他們則都會把碗端起來，去接杜蕊夾過來的菜，并且有禮貌的道謝。

就這樣，杜蕊布了一輪菜，這才在謝瑾身邊的空位上坐下，拿起筷子開始吃飯。

謝女士不由得想到了很多往事。她的祖母，也就是謝老爺子的母親、謝老太太的婆婆，也是出身大族。那一位活着的時候，把包括謝老太太在内的幾個兒媳婦，管教的或者說拿捏的服服帖帖，連口氣都不敢大喘。

當時，謝家還是老式規矩。做媳婦的，是要服侍一大家子人用飯。謝老太太和她的幾個妯娌都是這樣過來的。

謝家自然不會克扣自家人的物質生活待遇。做兒媳婦的想吃什麼，也是隻管吩咐廚下做什麼。平素也是穿金戴銀。但她們日日，要先餓着站完一頓飯的功夫。隻這一點，就已經很磨人了。

直到自己的大哥謝立言成年，謝老太太才有資格，做下來和大家一起吃飯。

謝女士也覺得，自己親媽謝老太太，性格也很複雜。她無疑是一個好母親。但卻難說，她是一個好婆婆，還是惡婆婆。她對自己的二嫂謝二太太，着實不錯。

謝二太太進門的時候，就像今天的杜蕊一樣，站着給大家布菜。謝家的規矩，二太太是知道的，她也做好了心理準備。

但她布過一輪之後，謝老太太便發話說，現在舊規矩已經不時興了。這禮數和意思，都已經盡到了，讓二太太坐下來吃飯。

但謝老太太對大兒媳婦，卻也着實刻薄。

自己的大嫂顧幼岚，反而入門更晚幾年。當時情況特殊，謝墨白都已經出生好久了，顧幼岚才正式補全禮數規矩。

認親過後的那頓午飯，顧幼岚也是給大家布了一圈菜。她準備坐下來的時候，謝老太太卻計較起了老禮兒。說顧幼岚是長媳，理應依着家裡規矩，服侍公婆用飯。

顧幼岚正不知所措。

啪的一聲！自己的大哥謝立言，不輕不重地把筷子拍在了桌面上。

他語氣雖然平和，但顯然毫無商量的餘地：“幼岚孕期就受了大委屈，胎象不穩。剛出月子，身體又虛，墨白還小，都全靠她照顧。集團的工作，更是一時半刻離不開幼岚。她沒有精力來服侍一大家子！”

謝立言直接就和謝老太太道：“媽，您要是必須得有晚輩服侍，才能吃得香，那就讓弟妹和小妹兩個來做。她們兩個在家享福，有的是時間。再不然，我把幾個堂妹、堂弟妹也叫過來，輪流侍奉您用飯。”

直到現在，謝女士回憶往事，仍然覺得無語凝噎。

當時謝墨白都過完百天了，在大哥口中依然是剛出月子。更不用說，作為謝家的長房長孫，幫着照顧謝墨白的人，多了去了。

至于受委屈什麼的……作為親曆者，謝女士發自内心覺得，根本就是顧幼岚在找謝家麻煩。而且顧幼岚根本沒受什麼罪。更可憐的，是自己和二哥，這兩條慘遭飛來橫禍的池魚。

但無論如何，謝家沒人敢質疑謝立言，謝老太太也不例外。她也不想把臉丢到夫家侄女、侄媳婦面前。以着兒子的性格，真能做出把人喊來的事情。而侄女、侄媳婦，也也肯定很樂意奉承這個大哥。

謝家一大家子用過午飯，杜蕊就算是正是進門了。謝家這樣，多少代的鐘鳴鼎食之家，也少不了要有家譜、族譜。隻是如今年代不同，那些單純的儀式和禮節，漸漸從簡。

而且杜蕊也算不上長媳，回頭謝瑾帶她回一趟姚縣老家，拜祭家族祠堂，把名字寫上家譜，也就是了。

飯後，謝墨白回到書房處理工作。

這時，謝家的大管家夏伯敲門進來，站在書桌前三步處。他着裝整齊得體，雙手垂落在身側，上身微微前躬，音量恰到好處，彙報道：“墨白少爺，聽說您吩咐，要再找一個财務顧問。我這裡恰巧有一個人選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