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疲倦,讓林曦不向往常那樣冷靜。她脫口而出,半含酸意道,楊小姐可是顧董看重的人。
謝墨白慢條斯理地說,楊初盈,簡直符合謝家挑選媳婦的所有标準。隻是……
他的目光中竟然帶出了一絲笑意,平平淡淡地吐出了一句話:“隻是,我不喜歡。”
林曦的神情難以掩飾地出現了一絲波動,但是她卻沒有任何言語。
謝墨白透過擋風玻璃,看着旁邊一輛又一輛的車子駛過。探照燈帶來的光,靠近又遠離。車内光線忽明忽暗,映射在謝墨白平靜如水的面容上,好像一副光影斑駁的油畫,顯得有幾分難以捉摸,
但是他的聲音,卻依舊古井無波地響起:“我會盡快解決楊初盈。”
謝墨白不以為意道,“像她這樣,精于計算、明白利害的女人,想要她知難而退,很容易。”
林曦神情有些異樣,嗓音也不同于平時的柔和,“精于計算利害得失、凡事顧惜自己,又如何?”
謝墨白不假思索地道:“不如何。楊初盈怎麼樣,和我沒有關系。至于你……”
他側身看向身旁的清麗女子,聲音柔和地道:“但凡你有的顧慮,我都已經想過了。林曦,别擔心。你是我的,沒有人能越過我,去傷害你。”
他神情平靜地補充了一句,“爸爸媽媽也不可以。”
謝瑾婚宴那天,他不過是讓下人告訴媽媽,他和陸昕在小客廳。媽媽便迫不及待地把林曦打發了過來。
謝墨白當時就知道,他已經把媽媽的注意力,從林曦身上轉移走了。隻要媽媽不知道他的心思,那就絕不會想起來,去特意防範林曦。
而他的心意,隻要他想瞞着,顧女士是不可能知道的。謝墨白的财務,已經從家裡獨立出來。他身邊的工作人員,都被輪番敲打過了。這些人以後也沒有膽量,背着他去給媽媽通風報信。因為他的怒火,他們承受不起。
謝墨白行事向來是思慮在前。林曦不開口,他就自己繼續說道,“當然,我知道問題的根源,并不在于楊初盈。”
他看向林曦,目光如同蘊含着一泓春水,滿是缱绻,“林曦,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把所有的問題都解決掉。”
他這麼一說,林曦反而不放心起來。她連忙側身向着謝墨白,擔心地問:“小謝總你要幹什麼?”
謝墨白好笑道:“我能幹什麼?繼續部就班接掌國昌。不隻是你忌憚爸爸媽媽,我也一樣。隻不過,我從你的身上得到了勇氣而已。”
林曦立馬警覺地道:“小謝總,我可沒讓你和謝董顧董對着幹。”
謝墨白聲音柔和,打消她的擔心:“他們是我的父母,又不是我的仇人。我不需要和他們對着幹。之前我不想進入國昌,是不想屈從于他們的意志,而且也有着自己的事業規劃。”
他帶着笑意道,“但是林曦,你知道,我是一個商人。商人都很現實。我既然接管了國昌,每天兢兢業業。付出自然是要有回報的。”
謝墨白神清平靜地道:“爸爸媽媽在逐漸淡出集團的管理。而我,正在全面接掌集團的方方面面。”
他的聲音冷靜得可怕:“權力的轉移一旦開始,就無法随意中斷。時間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謝墨白神情柔和下來,眉頭卻輕輕的蹙起,訴說着自己的憂慮,“我唯一的擔心,是你不肯等我。我很害怕,在我處理好一切之前,你就抽身離開了。”
林曦緊緊閉上雙眼,一隻手抵着額頭。她的心中一片混亂。今天晚上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預料。無論是謝墨白委婉地表露心意,還是他提到新舊更疊時,那種刻在骨子裡的清醒與冷漠。都讓林曦心悸。
過了好一會兒,林曦才睜開眼。但是,她一下就望進了另一雙眼眸。那雙眼眸的主人,眉頭微蹙,面色含憂,執拗地看着自己,等待一個答案。
林曦幾乎沒有見過這樣的謝墨白。他幾乎都是淡定從容的。就算偶爾事态,也隻是煩悶疲憊,亦或是脆弱隐忍。
但是現在,他的目光如怨如慕,如泣如訴。既像火焰,又像海水。像火焰一樣閃爍,蘊藏着不定危險,又海水一樣撲面而來,讓人仿若窒息。
林曦神色恍惚地伸出手指,想要拂平謝墨白的眉心。她聽到自己的聲音,飄忽地在小小的空間内響起,“我是你的助理,我能跑到哪裡去?”
謝墨白終于得到了一個答案。他對這個回答不完全滿意,但也已經知足了。他回身系好安全帶,重新發動車輛,開到了林曦小區的地下車庫。
林曦低聲道,“多謝小謝總,我先上去了。”
謝墨白熄火停車,也跟着下車,“我送你上樓,到門口。”林曦畢竟喝了點酒,而且看上去情緒不佳。
林曦目光半垂,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睛,她沒說話,自己轉身上樓,算是默許了。
到了門口,林曦打開門,轉身看向謝墨白,猶豫要不要請他進來坐坐。
不過,謝墨白就直接了當地道,“早點休息,我走了。”他說送到門口,還真是送到門口。
林曦就在客廳裡喝了半杯水。她沒有像以前那樣,提前為明天的早餐精心備菜。她今天實在勞累,也沒有心情。至于明天早上,随便吧,幹脆去吃集團食堂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