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到了開關,卻發現怎麼按都不靈。
她強忍着愈漸加快的心跳,從枕頭下摸索到自己的手機,又借着手機的微末亮光,赤着腳跌跌撞撞下了床,來到電視櫃前想打開電視,但依然不起作用。
這個時候,她才意識到是酒店停電了。
混沌的黑暗中,感官變得比平常敏感數倍,感知亦随之被無限放大。
猶如古堡的歐式落地窗,被夜風吹動的酒紅色窗簾仿佛血腥瑪麗蕩起的裙擺,簾外不斷搖晃的斑駁樹影似在跳着一支古老而詭異的舞……
仔細聽去,似乎還能聽見“桀桀”的笑聲……
夏臻手腳并用爬到床腳處,身體緊繃,雙眸緊閉,雙手捂住耳朵。
不看、不聽就行了。
不能自己吓唬自己……
我答應了爸爸,無論如何都要藏好,不能出聲。
我能做到,我可以的……
就在這一刻,房間裡一直安靜的手機倏忽響起!
身體瑟瑟發抖,夏臻抱膝蜷縮成一團。
那一瞬間,她幾乎就要忍不住想把所有發出響聲的東西扔出去的沖動!
手機鈴聲還在不斷回響,本是浪漫歡快的小圓舞曲,然此刻在漆黑一片的漫漫長夜中顯得詭異又刺耳。
不知過了多久,一切再度偃旗息鼓,回歸一片死寂。
夏臻牙關打顫,腦袋依然深埋在雙膝之間,遲遲不敢擡頭。
偌大的晦暗空間裡,刻意壓抑的喘息清晰可聞……
半晌後,她緩了緩神,瑟縮着伸出顫抖的手,終于在黑暗中摸索到了自己的手機,重新拾起。
屏幕上顯示了一連串未接來電,無一例外都是同一個名字。
如同微光驅散黑夜壓頂的密雲,将回程之路照得澄明燦亮……
于是,血色的夢魇消弭于無形,救贖之手伸到了面前,告訴她——不要怕,還有我。
原來,自己并不是獨自一人。
原來,還有那樣一個人願意将肩膀分給她,讓她靠個一時半刻,放任一下内心的軟弱。
捂住自己的嘴巴,夏臻顫抖的指尖觸下那個熟悉的名字,咬緊下唇,無聲地哭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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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途中,李華擺弄着方向盤,嘴裡絮絮叨叨:“都這個點了,明天一大早還要去錄歌……老闆啊,咱們難得放一天假,結果你還跑這麼大老遠,現在又得連夜趕回去,到底圖啥呀……”
“我就不能去探個班?”
“老闆你摸着自個兒的良心說說,你真的是去看小喬哥麼?你今天一共才和小喬哥講了幾句話?”李華覺得對方把自己當傻子,不滿地小聲嘀咕,“老闆你這招‘醉翁之意不在酒’唬得了别人,可唬不了我。”
“誰告訴你探班隻能是看演員?不能看編劇?”
果然,裝都不裝了……李華不禁腹诽。瞥了一眼腕表上的時間,确實不早了。
剛才離開酒店時夏臻情緒似乎不太對勁,柏晨思來想去還是不放心,決定給對方打個電話。
可是不知為什麼,一連打了好幾次都無人接聽。
奇怪,這麼晚了她不在房間裡,還能上哪兒去?
今晚文化廣場上出了事,都這個點了,一個女生怎麼可能再溜出門。
柏晨覺得不對,蓦然間手機又響了,正是夏臻打來的。
他立馬接通:“怎麼還沒睡?”
“……”
“夏臻?”
隐隐約約的啜泣與喘息傳到耳畔,在靜谧深沉的夜斷續彷徨,一下子戳中他的心尖。
柏晨握緊了手機,轉頭對李華說道:“原路返回,去君月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