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動，我還沒看完。”羅曉麥連忙提醒了一句。

“你看這個幹什麼？”柏烽炀有點好奇。

像這種中英文對照的讀物一般都是學生才會看，而且還得是英文水平十分厲害的學生。

“我在自學英語。”羅曉麥說完，有人拿着一摞厚厚的試卷資料走過來讓她打包，她回身拿了一隻大塑料袋，三兩下便利索地将書裝好交給了顧客。

等到顧客走後，柏鋒炀朝他豎起了大拇指：“厲害！别說英文了，我連字多一點的中文書都看不進去。”

“那你為什麼執意要買《呼嘯山莊》，而且一定要是英文版的？”

“我看過同名電影，女主角很漂亮，為此我有段時間萌生出學英語的念頭，想出國見識一下不同國家的風土人情。對了，你喜歡看電影嗎？要不哪天我請你看電影，就當我賠罪？”柏鋒炀笑得沒皮沒臉。

倒不如說你學英語是為了追求洋妞……羅曉麥忍不住腹诽。

見她沒有搭理的意思，柏烽炀吃癟，為了緩解尴尬，他隻好随口問了句：“你學這個又是為什麼？出國留學？”

羅曉麥抿了抿唇，然後起身，打開書屋西北斜角處一個矮櫃的抽屜，從裡面拿出一張紙遞給面前的男人。

“成人自考報名表？”柏烽炀拿着紙左看看右看看，唇邊挂着一貫不屑的笑，“有時候真搞不懂你，好不容易脫離老師們的管束居然還想着回去……該不會是你還想回到學校繼續找虐吧？”

想到自己每回考試都是倒數前幾，請家長是家常便飯，柏鋒炀下意識縮了一下脖子，反正他這輩子打死也不回學校！

“我高三那年，家裡出了一些變故，不得不放棄高考，早早步入社會。如今在翼城紮了根，有了還算穩定的收入，我想重新拿起書本，就當是給自己一個圓夢的機會。”羅曉麥說道。

上一秒還吊兒郎當的柏烽炀一時間斂了笑意，頓了片刻，方才讪讪道：“你的成績…想必很好。”

羅曉麥“嗯”了一聲：“一直都是年級第一，記得當時班主任說隻要我高考穩定發揮，清華北大都不是問題。”

然而天意難料，她在高考前兩個月便收拾行囊回了老家，而當金秋九月各地大學新生入學報到之際，她已經和衆多打工族一起坐上了通往南方的列車。

手中那張薄薄的紙突然間變得沉甸甸的，柏烽炀知道，這裡承載了對方年少時的遺憾。

“還好隻是六年，不算太晚。”羅曉麥說完，恢複了陽光燦爛的笑容，眼睛彎成了月牙。

她語氣輕快，看得出對接下來的考試信心滿滿。

明明已經觸手可及的夢想卻在旦夕之間破碎，那個時候的她想必也是很傷心難過的……不由得聯想起自己的處境，柏鋒炀忽然覺得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想當年最潦倒的時候他睡橋洞翻垃圾桶，什麼樣的苦沒吃過？大不了重新開始，從頭再來。

于是他豁然開朗，禁不住拉着羅曉麥的手：“你這裡缺保安嗎？”

望着自己被抓得緊緊的左手，羅曉麥愣了好一會兒才哭笑不得地回答：“我這兒賣的是書，又不是金銀珠寶，哪裡需要保安。”

“那店員呢？”

“不需要，我一個人足夠。”

“你看，你這個店雖說不大，但也不是很小。而且這麼多排書架這麼多的書，每一本都需要定期整理擦拭，一個人怎麼忙得過來？”柏鋒炀循循善誘。

羅曉麥早就料到他想說什麼，無奈道：“柏先生想在我這裡當個打雜的就直說。”

“你同意？”

“事先聲明，我可開不起很高的工資。”

“我不要工資，管飯就行。”柏鋒炀湊近，笑呵呵道。

突然拉近的距離令人猝不及防，自己的手仍然被對方緊緊握着，羅曉麥感覺臉上有些燒，心跳有些快。

她不知道的是，柏鋒炀那顆漂泊無羁了快三十年的心第一次有了悸動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