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久之前的回憶被靠在肩頭的女人的一聲夢中呓語打斷，車内暖氣開得很足，讓人不由得昏昏欲睡。

側頭看了一眼身旁已經重新陷入沉睡的袁眉，柏鋒炀的神情五味雜陳。

自打兩人結婚以後，袁眉處處都把柏烽炀管得死死的，甚至和異性說句話都會受到對方刨根究底式的盤問。而柏烽炀也不是吃素的，袁眉越是想要掌控他，他越是對她冷漠以待，後來更是發展到天天留宿在外，有家不回。

長期的互相折磨與拉鋸之下，袁眉最終先敗下陣來。

她對柏烽炀說：“我輸了……願賭服輸，我們放過彼此吧。”

終究是名門大小姐，縱使袁眉再如何任性不講理，但骨氣還是有的。

她說放手便是真的放手。

柏烽炀安然無事地離開了翼城，此後袁家也再未找過他的麻煩。

“當年離婚時，我走得毅然決然。又過了幾年，我和阿晨的母親偶然間重逢，很快便彼此表明了心意。她不介意我離過婚，毫不猶豫嫁給了我，婚後不久我們便生了阿晨。我沉浸在初為人父的喜悅中，根本不知道當初離婚時袁眉已經懷孕了，還有她出國治病這些事我也全都一無所知……”提及後來的事情，柏烽炀言語中滿是内疚。

其實，若是有心打聽，還是可以打聽到的。

隻不過和袁眉的短暫婚姻讓他們兩個人都痛苦不堪，因此剛辦理了離婚手續，柏烽炀便迫不及待遠走高飛，巴不得離翼城越遠越好，關于前妻和袁家留給他的一切記憶也都恨不得全部抹去，怎麼可能還主動跑去打聽前妻的消息？！

“如果早知道這些，我也不會……”講到此處，柏烽炀沒了下文。

不會離婚？繼續湊合着過下去？

柏鋒炀随即否定了這一點。

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個湊合将就的人，一輩子那麼長，他不會讓自己的餘下的幾十年都在憤懑、不甘與怨恨中度過……就算那個時候沒離婚，他和袁眉這對怨偶遲早也會分道揚镳。

聽完柏烽炀的講述，賈雲鶴與坐在副駕駛上的夏臻俱是長久無言。

最後，一直緘默不語的柏晨突然打破了沉默：“所以，你在這世上還有一個血脈相連的兒子，我還有個同父異母的哥哥。”

柏烽炀點了點頭：“我也是剛剛才得知這一切。”

不久前，他收到了一條匿名短信。

通過短信内容，柏烽炀才知道二人離婚後袁眉過得有多麼不容易。

當年袁家出于種種考慮并不想留下那個孩子，然而在袁眉的一再堅持乃至以死要挾之下，他們二人的骨血最終得以保全，但袁老爺卻被氣得中風，險些一命嗚呼。

自打袁老爺大病一場後，袁氏就慢慢走起了下坡路。

不知是心灰意冷還是覺得自己愧對父親和家族，袁眉生産後不久便帶着孩子去了國外定居，和袁家漸漸斷了聯系。

“我雖然不喜歡袁眉，甚至因為逼婚的事一度對她怨憎厭惡，但是畢竟這麼多年過去了，看到她如今這個樣子，我也于心不忍。”講到這兒，柏烽炀的臉上滿是歉疚。

單獨撫養一個孩子的艱辛是難以想象的……就沖着這一點，無論他做得再多也無法彌補對袁眉的虧欠。

“所以您老打算怎麼辦？認親還是複婚？差點忘了，您那位素未謀面的長子現在是一家傳媒上市公司的大總裁，您想認他他可未必想認您。”賈雲鶴适時不鹹不淡地插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