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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宿舍陷入沉寂之中,李嫣然蜷縮着身子坐在牆角,将頭埋在膝蓋裡。
高鳳梅哼着歌兒跑到洗澡間,對着鏡子重新梳了個漂亮時興的發型。
婉妗依舊坐在書桌前,不停地翻閱着自己已經準備好的報紙和書籍。
整個宿舍總共四個床位,暫時隻有婉妗、李嫣然和高鳳梅三人住。
平日裡,李嫣然愛拉着婉妗說話,不愛和高鳳梅說一句話。
高鳳梅也瞧不起沒腦子的李嫣然和鄉下來的林婉妗。
這次談話之後,李嫣然不知怎的就和婉妗拉遠了距離,來來往往也說不上兩句話。
過完年,婉妗的工資長了一小截,每月拿到手就有三十五塊錢,在這個工人月均二十的收入水平中顯得極為出彩。
這不,一同入廠的三個女生中,李嫣然據說已經有了未婚夫,高鳳梅雖然工資也高,卻脾氣傲,花錢大手大腳。
因此,生性低調,工資又高的婉妗就進入了廠裡大媽的視野中。
這不,這天剛剛登記完運出去的一托貨,倉庫的保潔大媽王大嬸兒就悄咪咪地湊了上來。
“林幹事,你可真厲害。每個月輕輕松松就能争着錢。”
林婉妗一邊整理着文件,一邊随口說道:
“王大嬸,我也是碰巧遇到了工廠招工才幸運地考了進來,要不然這年頭還真不好找工作。”
王大嬸接着恭維道:“還是你有本事,學得多,要不然機會來了都把握不住。
誰要是有你這麼個有本事的兒媳婦兒,以後可就不用愁咯!”
林婉妗心頭一個咯噔,面帶懷疑地望向王大嬸:“大嬸,您這是有事兒?”
王大嬸扭扭捏捏,不好意思說道:
“你看出來了?”
“其實我就想給你介紹個對象,是我老家來的大侄子,人老實話不多,就在咱廠當臨時工,要不要我介紹你倆認識認識?”
王大嬸滿懷希冀,心想:“要是我家大侄子真娶到林幹事那可真是祖墳冒青煙兒了。”
林婉妗搖搖頭:“不了,我目前隻想着提升工作能力,多多學習,個人問題先不考慮。”
聽到婉妗的拒絕,王大嬸沒放在心上,她反而湊到婉妗跟前,小聲說道:
“林幹事,真的不考慮考慮嗎?不是我說你,别以為現在年紀小就不重視,等年齡大了,好對象都被别人給挑光了。”
王大嬸以一副過來人的姿态苦口婆心地勸着婉妗:
“咱們當女人的,嫁人才是歸宿,你這一直單着,外頭那些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你的身體有啥毛病咧!”
婉妗還是搖頭拒絕:“王大嬸,我不用你介紹對象。我還沒那個想法,懂嗎?”
婉妗說完便忙着自己的事情去,一點兒也沒理會蠢蠢欲動的王大嬸。
而王大嬸出師未捷身先死的消息也透過她的嘴傳了出來,廠裡那些好事的大嬸們也知道了婉妗保持單身的念頭。
“我看呐,是人家眼光高,看不上我侄子。”
王大嬸極其不滿地向周邊的人抱怨婉妗的“挑剔”,甚至還一改往日的贊賞,對林婉妗處處抱怨:
“我倒是要看看她能找個什麼樣的人兒?什麼人能比我家侄子還要好?!”
周邊的大媽們礙于情面倒是稀稀拉拉地附和了兩句,但在背地裡悄悄地談論這王大媽實在是太不講究。
人林幹事清清白白的一個小姑娘,名聲都快要被你這個老虔婆搞臭了。
“人林幹事什麼身份?你那侄子又是個什麼德性?兩者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論。”
婉妗安安分分地在廠裡工作,平時做事沒有一點馬虎,她的敬業精神廣受上屬領導的好評,至于王婆子空口白話污蔑人小姑娘這事兒本質上來說是破壞團結。
領導派人好好地給人上了一節思想教育課程,重點闡明了她傳播謠言行為之惡劣,又再廠内的宣傳欄中提出嚴肅批評,給這碎嘴的王婆子記了一格大過,此事才終于結束。
這下子,婉妗的身邊終于清淨不少,再也沒有人明目張膽地要給她作媒了。
畢竟誰也不想平白無故背上一個處分。
工作的時光總是如此短暫,眼睛一睜一閉,一天的工作生涯就過去了。
恍惚間一個月過去了,又到了領工資的時候。
這些日子,原本活潑開朗的李嫣然越發安靜,變得有些抑郁,不愛和人說話。
高鳳梅依舊是那個眼高于頂的性子,說話總是時不時地刺上兩句。這
一天剛剛下班的她們去領工資,婉妗、高鳳梅二人穿着工裝,輕松寫意。
而剛從車間出來的李嫣然卻目光呆滞,有些心不在焉。
幾人排隊領工資,李嫣然剛好排在了婉妗身後。
“婉妗,婉妗。”
李嫣然伸出食指戳了戳婉妗的背,這讓她難受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