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泱山頭,匠人村民停下手中活計,皆望着南邊天飛來大群鳥獸,黑雲般過境。
“是跂踵,還那麼大一群!”,左右喧鬧不已。
獨腳而豬尾的鳥,其特征獨特,見之不忘,村民們皆是知道傳說的,此鳥過處有大疫。
傳聞跂踵猶如死氣過境,過處草木枯萎,土壤難沃,
一時間衆人慌張四顧,可轉念又想到如今身在宗門之下,有掌門大妖仙家庇佑着怕什麼?聚在一處見什麼也沒發生,自是各忙各的去。
“這也是可憐的一族呐。”,沈子高往向南邊幽幽道。
時秋見事有異,當機立斷,早一步先走了。
留下蒲爾在,“這是為何呐?”
“被妖族排擠,被人嫌棄,領地都要沒了上回在大山見着都沒忍心下重手,就拔了一小袋子。”
蒲爾:“…”,你龍還怪好的嘞
時秋正全速遁飛,心中略有薄怒,此刻隐而不發,那青耕心中明白,若提其跂踵二字必令人心生猶豫。苦心她這做掌門的已然予以全權信任,可此妖偏生要铤而走險,口不吐真言,行這挂羊賣狗之事。
倏然停落青耕面前,冷聲道:“青耕兄弟這是何意?”
她肯定此鳥内裡精明着,方才說到跂踵便隻提‘同族’,其餘諸事,并未提前至一詞,心裡定算盤打得真響。
跂踵此族時秋知一二,生來可觀病氣,喜接近生病之人提前警示,不過在凡人眼中隻道是,見此單足鳥者或急病或定生死。口口相傳,單足彘尾便成那黃泉碧落的代名。
要說氣,一見跂踵便料到其中艱澀,隻憤青耕刻意隐瞞不報,全然辜負臨泱信任。
青耕早在崖上侯着時秋了。
恭敬行禮,一改清風霁月作風,低頭朗聲強硬道:“還請時掌門信守承諾!護我一族。”
自哀自怨辜負在前,面譽求親,挾諾相逼在後,豈有此理?
時秋怒道:“你!臨泱誠意邀請在先,不妨直說,又緣何隐瞞相逼?坦誠以待難道不美?孤恩負德又是何意!”
青耕受指摘面色也不變,似早已準備腹稿,從容緩道:“若不是為勢所迫也不會出此下策。掌門見諒,臨泱憐惜天下萬物,如此也是唯恐跂踵惡名節外生枝,不到最後一刻我亦不敢冒險而為。小生與跂踵早先相識感情甚笃。見其一族受妖庭驅趕失去領地,方出手相邀一同遊方問藥。”,青耕面露愁容,想起了不快回憶。
知道跂踵一族真實的,着實少數,青耕全然是打算先下手再談條件,若臨泱願意接納跂踵他便軟語安撫,若不願則再加條件。反正鳥族飛逃的快,不怕賭這一把。
“不料,行走世間救死扶傷也受盡人族驅趕!在下生能尋草祛病,而跂踵可望病氣,本該是神助衆人生之造物。可終究這中州大陸遼闊無邊竟無一處山林得以容身,輾轉又回此大山舊地。”
“哼!然你所為,負你者不吝其所為。信你者,不慎其前而悔其後。你又何處得俏?”
時秋氣歸氣,心下還是憐,忍着狠話沒出口,點到為止。
青耕神秘玄乎地說:“掌門是有所不知,這林裡也不太平。先前鳥族傳聞有隻長條醜怪物強拔了各個鳥族的毛,好多鳥妖秃得不堪受辱呐!跂踵本就黍米大的膽,如今鳥心惶惶,不怕人來嫌棄,怕就怕遇見怪物,躲起來也是防着這個。”
這青耕也是位聰明妖,知避重就輕,見好就收。
不過,說起這長條醜怪物…
時秋心道,長老為我宗犧牲良多。她輕輕揭過:“罷了,不過爾族既已來投,便應與臨泱建立信任。”,既然是聰明妖那該知曉,有些事有一無二。
掌門肚裡能撐船,适當敲打便是。
一事既了,青耕也松快開來,含笑着應承:“那是自然,還承掌門不棄。”
“還有件事想同你問。”
“掌門請說,知無不言。”,青耕恭敬道
“我先前在山地上種良多靈藥,可為何不活呢?”,這個靈藥問題卻還是困擾時秋良久了。
青耕淡然道:“哦,那是此處靈氣太足,若再行聚靈,喂的太好便撐死。”
萬萬沒想到,居然還是個富貴病。
時秋還有一緊要事,嚴正道:“另外兄台先前說跂踵不得不離開十萬大山是受妖庭驅趕,可知其中緣由?”
青耕又壓低了聲音,揮手撐起隔音屏障,面色肅穆神秘道:“掌門此事為妖庭隐秘,小生隻同掌門講,萬萬不可使旁人知曉呐。”
時秋不由也緊張起來,颔首稱是。
“那是跂踵在大山深處望見了濁氣,不止一二,其質厚重如雲呐。不過出現半刻便消失不見,随後舉族便被妖庭強行驅趕了出來,似乎有望氣占蔔之能的種族皆是被…”
濁氣?
先是被驅趕的山精,天降雪災,跂踵一族,濁氣,妖庭,這些與未來的人妖大戰似乎有千絲萬縷的關聯。
還有容可舒,妖主妖将又在扮演着什麼角色…
不行,必須知曉清楚那十萬大山到底發生何隐秘。
時秋全力散開神識,與靈脈地氣相連接。
漫天紛飛的線索此刻正一厘一毫編織成線,若是沿着此線走,那這線的盡頭在何方?
眼前已不再是蒼翠山地,風不迎我面,向上鑽逃而去,天地幽暗寂寥,淡光褪彩。
低頭凝視,無盡深淵漠然予以回望。
臨禍忘憂,一瞬間竟欲垂淵而墜
深淵中的水氣迎面砸在面上,至底,濁氣凝結成寒潭。
如墨潭水前一刻還沉底不發,下一刻已崩浪長呼,夾帶着嘶鳴濁音,狂呼瘋嘯
濃厚濁氣如有實體,噴湧而發,上至皇天,下窮後土,頃刻成天地砥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