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山宗最南邊,怪花林水道入口
凜冬未至,風雪無端
林中花草落盡,枝條收緊了皮穿風戴雪期待這冬寒去得同來得一般快——片刻之前還算晴朗的天氣,因為兩頭兇獸的到來轉瞬變了臉
“好你還自稱大王,今日将部下全吃個幹淨看明日誰還敢敬你三分!”
‘哄’一聲,又一塊鱗片枯萎似得落下,六首大蛟身上多處抓痕,不少被拍斷的大鱗落在冰塊水流混合的水道裡發出一響便沒了蹤影,隻留下淡淡血腥被大蛟召喚的旋風卷拾起
純白色的風卷混入絲絲縷縷的紅,成分駁雜,便不再清白
兩妖身後皆領着上百小妖蓄勢待發,一邊是風卷滔天,一邊是冰凍三丈
窮奇半坐在一顆花樹枝丫上,巨虎背脊有傷見血不見骨,祂的還有心思舔過指爪清理傷痕,并不受對方挑釁,一雙眼反複掃視周遭——很好現在周圍并無濁氣雲團需要額外處理
蛟的六首神态或怒目或平靜兩般三樣,開口說話的時候倒能齊齊張口,“兇獸三部還是由我統帥比較合适,你這賊老虎心思不在此”,不然還搞什麼妖族投降大會?順者生,逆者亡,一路引吭高歌早便殺入中州腹地了
“順便乖乖受死,好報我族人之仇!”
大蛟說罷頸項挺直,前爪抓向行至身側的風卷,條狀的風筒在蛟狂躁的靈氣驅動下,揉捏成團,反卷着直沖敵營
天幕傾倒,星月不明
風團忍耐住爆裂的沖動,不斷積蓄着能量,将沿路水澤樹幹扭扯吞并石是兵器,水成水刀,木為尖刺,一切皆作殺生用!
窮奇倏然從樹上奔下,一翅膀煽動靈氣,揮退幾乎被咬入絞肉機的小妖們
“滾”,窮奇一方小妖蒙受大赦,也似知曉窮奇本事,頭也不回逃命般地撤離
冷冽如有實質迅速蔓延,連帶樹林水面方圓十裡盡皆堕入極寒地獄,窮奇喉頭翻滾虎牙翻白,立足冰面大嘯山林
片刻前尚氣盛叱咤的風團如受當頭一棒,靈氣反噬其内,中心轉速不再,大敗而潰散。六首蛟昂揚自信的身軀随風團潰散而大震,幾乎伏地不起,口中甘甜湧上來,蛟死瞪着窮奇不可置信
“看來你也沒什麼依仗,不過是愚蠢些罷”,窮奇踱步嗅了嗅受傷不甘的蛟,祂身後小妖見領頭的伏地卻無一敢上前,隻被瞪上一眼就四散開去
可笑,祂窮奇自诩忠義為先,對待‘自己人’少不得多關照一些,可到頭來卻養出這麼一群無用無知的蠹蟲。若是死忠六首,一錯到底,那祂窮奇還能送上半分尊重…
寒意描摹攀扯上衆妖逃竄的腳步,凜冬無逃兵
“同堂一場,還有什麼話說?”,窮奇收攏兩翼,立坐着低頭問
世上最冷的物件是什麼?是死亡啊
身子正逐漸凍作冰條,死亡的觸手拂過每一片鱗,比起□□的痛楚六首心中更為戰栗,已然能預見自己緩慢而折磨的衰亡
蛟不甘心,好不甘心,同樣是污泥中降誕的生命憑什麼祂窮奇就高人一籌?
如果命運在祂未出世之前便早已固定,那活着的意義又是什麼?命運又是誰人在定?
六首蛟的神魂一凜,死亡臨近之際的叩問無疑令祂摸到了大道邊緣。可是蛟沒時間了,祂的生命大概也沒有後續可能了
現下,隻剩一事可行
六首蛟蛇口大開,丹田處囤積隐匿的濁氣雲團受了瘋魔般,如龍卷轉動,殺意似箭
這一箭矛頭正對窮奇!
——
當西峰聽聞時掌門帶回一名傑出的煉器大師時,豹喜出望外——終于,終于不用被迫背着這個百蝠青花紋的等身大累贅了!
西峰以最快的速度從肚袋裡頭取出碎成片片的寶貝‘尖嘴瓶’來
同樣,煉器大師方冶之也幾乎興奮得暈厥過去
當這位過于熱切的大妖呈上一地珍奇金屬所成的名貴法器碎片時,方大師兄夥同周遠聚衆圍觀呆愣原地,涎都快垂到地上。多麼貴重的寶貝,還有這千金難求有價無市的材料啊!全數煉在了一起?多麼奢侈!好個奇迹!
方冶之用上了畢生素養,并時刻提醒自己武力為零以及偷人東西要被揍,才生生止住了将碎塊全占為己有的邪惡念頭
隻可惜時候不湊巧,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眼下大師徒徒空着一雙手,閑置一口冶煉鍋,憑方冶之再如何熱切也無處作用,他的熱情哪怕是将自己點燃了,燃點一定溫吞過頭絕不夠作煉器之用
“這位?嗯?…豹道友?”
你走,你去哪我就在哪。什麼時候找着地火了,小的,我一定絕對!當場替你将這寶器修好,到時候可一定要讓我摸摸這片片呐嘿!”,過于熱情,且貼臉貼得太近的方煉器大師,将自己一雙冰冷蒼白的手緊握着豹子前爪并貼在臉上反複摩擦,以一己之力強行将貓科動物拽成了雙腿行走的獨立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