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易是校籃隊的控球後衛。
說白了就是一萬金油,負責調動球隊、把控全局,将球運向合适的隊友,增加其他人的得分機會。
狄琛不在乎位置,反正當年陪着客戶打野球的時候,人家要他站哪就站哪,他做不了主。
就算是大小前鋒、中鋒這種對身高體格有要求的類型,隻要點名讓他上,他也得硬着頭皮打下去。
頂替褚易打控球後衛,想想還是他占了便宜。
一整周,狄琛見縫插針地跑操場跟他們磨合默契度,甚至放棄了用來補覺的午休時間。
他是半路進來的人,連正式的替補都算不上,想短期内熟悉包括岑宴秋在内的四個人的打法和風格,不下功夫不行。
到了周五,玉臨市突發黃色暴雨預警,濃雲鋪卷開來,豆大的雨滴把食堂的玻璃窗砸得砰砰響。
“這牛排怎麼一股雞味兒?”
狄琛剛一坐下,褚易便發出一聲感歎。
男生右腿腳踝被支架固定住,大爺似的抻直了,另一條腿勾着椅子下邊的橫杆,盤子裡盛着切好的肉眼牛排。
食堂三樓是西餐區,四人一座,靠窗坐還能俯瞰小半個英中。
狄琛把飯盒提上餐桌,揭開第二層蓋子,面上飄着油星子的清淡雞湯晃了晃,散出一股勾人的鮮香。
岑宴秋坐他左邊,聞到味道不感興趣地瞥了一眼。
“喝吧,專程為你炖的。”狄琛把那一層單獨取出來,朝褚易手邊一推。
他褚二少什麼山珍海味沒見過?新西蘭庫克山新鮮捕撈的帝王鲑,幾千一隻的澳龍,A5級别的和牛,八百年前就吃膩的玩意。
再好的東西,也沒朋友親手煨的雞湯暖心。
“愛你老公。”
褚易感動得冒泡泡。
狄琛被這稱呼雷得眼皮一跳,與此同時,左邊傳來餐具碰撞的聲響。
岑宴秋放下刀叉,一臉不耐,“别亂說話。”
“老岑,咱正主都沒發表意見呢!”褚易嬉皮笑臉地嘬了口湯,“但是琛琛,哥們直男哦。”
雨越下越大,狄琛用筷子掃掉粘在碗壁上的米粒,點頭表示明白。
直男有什麼好稀奇的,他也是直男。
感應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視線,狄琛把滿碗米飯吃得一粒不剩。
岑宴秋看他幹什麼,他自己不也是直男?
這場大雨在放學前落幕,隔日,操場積起一片片小水窪。
早上進校,狄琛努力避讓水坑,走在他前頭的兩個梳着馬尾的女生踮着腳,一邊閑聊說國際部的籃球場被水淹了,今天在加急搶修。
但施工隊的進度成謎,搶修了一上午都沒好。
狄琛吃完午飯,帶着生物作業找岑宴秋他們會合的時候,好巧不巧撞見兩波人的battle現場。
站在三分線内的是自己人,21号中鋒打頭陣,往那一站就是一堵天然的高牆。
岑宴秋右臂抱着籃球,校服外套被他提在手裡,拎出了大砍刀的架勢。
三分線外,打着鑽藍色眉釘的男生剃了頭嚣張的美式前刺,和岑宴秋身量不相上下,簇在他周圍的男生統一叫他“霄哥”。
兩波人中間,褚易拄着肘拐左右勸架。
眼見着岑宴秋突破“21号圍牆”,即将和趙上霄膠在一塊,拐杖被褚易猛地一敲,“雞塊,看在哥們面子上算了行嗎?”
“操,褚二你他媽再叫一聲這狗屎綽号呢?”
狄琛走上前,褚易看到他仿佛見到救星,“快,你把老岑拉開,别讓他倆黏一塊兒!”
狄琛看了看自己的手,讓他把岑宴秋拉開,真的假的?
褚易一瘸一拐地擠在兩人中間,狄琛為難地牽起另外半截外套。
“要不,我們後退兩步?”
褚易:“?”
岑宴秋:“……”
“欸,挖煤小子。”趙上霄嘲諷地笑了一聲,挖苦道,“岑大小姐可不吃你這套。”
完了,這昵稱可不興叫。
狄琛膽顫心驚地看向岑宴秋,身體比大腦先一步做出反應——他手心上滑,轉而緊緊攥住男生的臂膀。
他的手掌因為緊張,溫度節節攀升,但岑宴秋的手臂很涼,相觸的一瞬間便如灑水車一般給他降了溫。
褚易也聽到那四個字,他不停給狄琛遞眼色,仗着趙上霄不敢動他這個病号,硬生生拉出幾米的距離。
盡管岑宴秋沒有追上去的意思,以防萬一,狄琛沒撒手。
駱桢是他們當中唯一一個比較冷靜,還不用控制不穩定因素的,因此由他代表全隊與國際部的校籃隊員交涉。
“我沒來的時候,你們發生什麼事了?”狄琛小聲問。
“國際部的搶籃球場,當時隻有駱桢一個人在,被他們的人推了一把。”
岑宴秋話隻說了一半,另外沒說的那一句話是,他和趙上霄打小犯沖,就算沒駱桢這檔子事,他倆也會找其他原因借題發揮。
但他們的矛盾隻是一個縮影。
英中本部沖高考和競賽,國際部聚集了大量世家子弟,申請期一水兒的藤校offer,手心手背都是肉。
就是這兩内部不大對付,本部鄙視國際部的奢靡做派,國際部瞧不上本部的死讀書,建校以來水火難容。
岑宴秋腕心的脈搏在他手下熾熱地跳動,狄琛看他平靜如常,體征一切良好,“氣消了?”
“嗯。”
“場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