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島三繪的到來并沒有驚動任何人。
室内的房間鋪滿了榻榻米,門半敞着讓陽光稍微照射進有些昏暗的室内,即使做好了通風,鹿島三繪還是能聞到一股濃濃的藥味。
她捏着鼻子适應了好一會才習慣。
“你來了。”
大概是為了見鹿島三繪,臉上纏繞着的繃帶被全部拆了下來,露出原本可怖的樣子。
産屋敷耀光的身上已經快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了。
“你都那樣子說了,我不得快點來。”
仗着四下無人,産屋敷耀光也看不見,鹿島三繪盤着腿,将手肘放在膝蓋上,撐頭看着躺在被褥裡的産屋敷耀光。
“……我。”産屋敷耀光下意識的撫摸了下手臂上的疤痕。“現在是什麼樣子。”
嗯?
“還能什麼樣子,兩個眼睛一張嘴喽。”鹿島三繪說着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産屋敷耀光。
産屋敷耀光轉頭“看”向鹿島三繪的方向,原本好看的瞳孔現在變得渙散無神,直直看着人的時候顯得有些恐怖。
“抱歉,耽誤你太久了。”
“這可不像你。”鹿島三繪撇了撇嘴移開了自己的視線。“你要是求我的話我還能留下來幾年。”
“幫你看看輝光和輝彥什麼的。”
“哈哈哈,咳咳,咳,咳咳。”産屋敷耀光笑着突然咳嗽了起來。
他迅速扯過一旁的巾帕捂着嘴,悶聲咳嗽着,鹿島三繪想要起身上前卻被産屋敷耀光擡手攔下。
好一會才他緩過來,而巾帕上也染上點點血色。
“沒關系吧?”鹿島三繪有些擔憂的問。
“沒事。”産屋敷耀光擦了擦嘴角的血說道。“你不給他們搗亂就不錯了。”
“才不會好吧……”鹿島三繪小聲辯解着。
“那還是不必了。”
“我怕最後這個約定會變成束縛,最終纏繞你一生。”
“我才不會心軟一代一代看下去呢!”鹿島三繪當即就反駁出聲。
産屋敷耀光隐約感覺到鹿島三繪應該還有别的事情需要完成,但是一直被鬼殺隊拖着她自己也不肯走。
他怕鹿島三繪一時心軟直接放棄自己的目标,就一直留在鬼殺隊了。
多多少少猜到産屋敷耀光想法的鹿島三繪是有一點點無語的。
當她是什麼鬼殺隊吉祥物嗎,一代傳一代。
“真的嗎?”産屋敷耀光露出了一個明顯他不信的表情。
“我要是真這麼做,那我肯定偷偷……”
鹿島三繪話還沒說完,産屋敷耀光就劇烈咳嗽起來,比剛剛那一下都還要強烈,甚至鼻子都流出了鮮血。
“小咲!!!”
“等,咳咳,咳,别走,咳咳咳。”
鹿島三繪拔腿就往外面沖,邊跑邊着急的大喊,産屋敷耀光攔都攔不住,或者說根本沒有力氣攔她了。
最後喂藥的喂藥,檢查的檢查,陪護的陪護,等跟神戶咲确認産屋敷耀光無礙後鹿島三繪才默默離開。
之後的幾天裡她并沒有經常去看産屋敷耀光,病人是需要休息的。
無事的時候鹿島三繪就在之前住的産屋敷家的房間裡寫信或者去記憶裡的訓練場追憶過去。
直到鹿島三繪來到這裡的第十天以後,那天晚上鹿島三繪正準備休息了,卻感覺到不遠處有嘈雜的聲音和慌亂的腳步聲傳了過來。
原本準備躺下的身形頓了頓,最後歎了一口氣又爬了起來,将油燈點起,繼續寫書案上未寫完的信件。
直至第二天早晨鹿島三繪才緩緩收筆。
她長舒一口氣擡頭望向大亮的天空,想想應該到時間了。
果不其然鹿島三繪才剛放下筆沒有多久,就有仆人來叫她,說是主公有事傳喚她去主宅。
鹿島三繪沒有猶豫,一瞬間就已經消失在房間門口。
……
等到産屋敷耀光的房間首先看見的便是門口站着的一排仆人,往房間裡去便隻有神戶咲和産屋敷兩兄弟在了。
神戶咲看到她沒忍住抹了抹眼淚,而兩兄弟則強忍着沒有哭出聲。
不用說鹿島三繪都已經知道是個什麼情況了。
她彎腰跪坐在了産屋敷耀光的身旁。
感覺到有人到來,産屋敷耀光微微側目,即使不用問他也知道是鹿島三繪。
他已經沒有力氣了。
嘴唇張張合合講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聲音還有些小。
鹿島三繪想聽清産屋敷耀光在說什麼,傾身上前将耳畔靠近他嘴邊。
“……”
聽到産屋敷耀光的話鹿島三繪頓了頓,最後緩緩的直起身子同樣坐到了一旁。
突然産屋敷耀光不知道拿來的力氣朝神戶咲招招手,神戶咲慢慢挪了過去輕輕握住了他擡起的手。
像打開話匣子似的,産屋敷耀光絮絮叨叨說了很多,雖然有些語序混亂但大體還是能明白他在說些什麼的。
逐漸的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也越來越慢,最後直至沒有聲音。
【您的好友産屋敷耀光已下線】
一則突兀的消息在鹿島三繪腦中響起,系統慌慌張張的聲音也傳來。
【對不起對不起】
【宿主……這類消息需要我幫你屏蔽掉嗎?】
……不用了。
她沉默了好一會才回答了系統。
鹿島三繪看向産屋敷耀光,他閉着眼躺在床上,嘴角微翹。
她想,他應該是幸福的吧。
但是這麼想着的鹿島三繪還是沒忍住哭了出來。
神戶咲強忍着悲傷,将主公逝世的消息傳達了下去,之後便是産屋敷耀光的葬禮以及産屋敷輝光繼任的第一次柱級會議。
鹿島三繪不懂這時期的葬禮習俗,為了不添亂就隻在一旁默默看着。
而收到消息的柱級劍士都快速趕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