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
琴房裡空蕩蕩的,毫無生人的氣息。冷風帶來了窗外喧鬧的世界,讓雷修覺得剛才聽到的那首妖冶又詭異的《水妖》就像是自己的一個幻覺一樣。
他慢慢走到鋼琴邊,琴蓋是翻起來的,手指輕輕在一個琴鍵上按下去,發出一聲悅耳的聲音,冰涼的琴鍵沒有任何溫度。在高老師去世的時候,在某一天的雨夜裡,雨點落在窗戶的玻璃上,噼啪的雨聲讓他想起水妖的哀怨的低訴……
是幻覺嗎?雷修站在鋼琴前,沉默不語。
是幻覺吧,那人早已死去,而活下來的人,也已各自為生。
雷修在鋼琴前坐下,繼續剛才那首未完成的彈奏。
主題再一次出現,第一次是在移高大二度的位置上,第二次是在移低小二度的位置。音型逐漸活躍起來,力度漸強,當右手奏出八度旋律,樂曲第一次達到了f的力度,熱情而奔放。
随即雷修繼續彈奏着,在音樂反複幾次作大幅度的漸強、漸弱,就像海中的潮水般反複湧起與回落,最終掀起激情的高潮。他的雙手在三十二分音符的琶音中進行,就像他現在的心緒,起起落落,心潮洶湧。
不久,音樂安靜下來,力度極弱,但是波浪仿佛依然在音樂地翻滾着,仿佛深海處的暗湧。主題再次詩意般得唱出,優美如畫。
在尾聲中,輝煌燦爛的雙手琶音一度高漲,繼而越來越弱,最後音樂在平靜的微波蕩漾中結束。
水妖哀傷地離開了。
雷修沉默了一會,忽然一下子蓋上琴蓋,動作幾乎是粗暴的。
他站起來,毫無留戀地轉身離開了琴房,将琴房的門重重地關上。
冷風再次吹起窗簾的一角,費瀾從旁邊的落地窗簾後面走出來,有些困惑地看着怒氣沖沖離開的雷修:“那孩子幹嘛生氣呀……”那麼久沒見面了,脾氣還是那麼怪的。
費瀾看看那架有些破舊的鋼琴,走過去輕輕撫摸斑駁的琴蓋,心裡忽然有少許的欣慰,大概有兩年沒有見到這個人了。不管怎麼說,雷修的技巧确實進步不少,作為他的鋼琴啟蒙老師,費瀾還是挺自豪的。
這個進步,在他彈奏《小狗圓舞曲》的時候,就已經聽出來了。
如果是雷修的話,應該能聽出剛才那首《水妖》是自己彈的吧,不過這家夥怎麼會出現在學校裡的,還好自己剛才看到門外有人,及時躲了起來。
他有種想要繼續彈琴的沖動,但是還是極有克制地離開。
×××
東小洛那麼羨慕費瀾他們班的課程安排是有原因的。因為他們上午除了兩節英語課以外,隻剩下下午的兩節選修課,也就是說,不要上選修課的人在上完兩節英語課以後就可以回去了。至于選修課的話,像小提琴那麼冷門的課,去的人還是挺少的。東小洛利用午休的時間陪費瀾一起去附近的琴行買了一把小提琴。
“我以為你會買最貴的!”東小洛在費瀾付款的時候說,“你以前都是這樣的。”
東小洛微笑着接過對方的貨品與收據,轉頭看了東小洛一眼:“我對小提琴不是很精通,但是……我還蠻喜歡的,所以一般的琴就可以了。”
“這樣啊,”東小洛湊近費瀾,“你去上提琴課要小心一點噢。”
“怎麼了?”
“按照校花的性格……張月雁啦,我覺得她會極盡一切不可笑和可笑之處嘲笑你的,”東小洛笃定地說,“你知道嗎,她好像從小就有學習小提琴,還得過很多獎項呢。”
“是嗎?”費瀾不在意地聳聳肩膀,“我又不要得獎,我隻是覺得……比較有趣啊。”
“反正……”東小洛歎了口氣,“我幾乎已經預見了你悲催的課程,也許上了一次以後,你都不會願意再去了。”
“你不要吓我……”費瀾這才覺得有些緊張,“我又不去招惹她的。”
東小洛一副你等着看吧的樣子,然後又說:“我聽說她和學校裡幾個拉提琴的組成了一個什麼樂隊,最近好像還在和什麼唱片公司談合約的事情呢。”
“是嗎,”費瀾有些意外,“還真是才女啊。”
東小洛意味深長地點點頭:“所以說,你追求她還是有一定難度的嘛。”
“你又在打擊我了。”費瀾呻yin道。
東小洛做了一個鬼臉:“本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