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在花園裡要種這些?”費瀾看着園藝工人們熱火朝天地幹活,驚訝地看着一邊指揮的姐姐。
他的姐姐穿着一身舒适的休閑套裝,精心護理的頭發現在像一把稻草一樣随意地紮起來,費瀾還沒有見過費樾辛這麼不修邊幅的打扮。費樾辛就是那種即使在家裡,依然衣着得體的女人,很少看到她這個樣子,所以他很稀罕。
費瀾見他的姐姐緊鎖着眉頭,專心地看着那些園藝工人工作,于是說:“我剛才開車回來的時候差點跟一輛挖土機撞到……這裡原來不是草坪嗎?”
“沒錯,”他姐姐費樾辛終于開口說話了,“我一點也不想改變我們家院子的格局,但是老媽發下話來,為了客人必須得這麼做。”
“客……人?”費瀾愣了愣,湊近費樾辛,“你确定是客人嗎?這裡要用來舉行派對還是什麼的?”
費樾辛的臉繃地很緊,最後垮下來說:“不辦派對,親愛的,不過明天我們晚上要去參加一個派對,然後派對的主角就會住到我們家來了,而我……恐怕隻有兩天的時間準備一座浪漫的玫瑰花園。”
“那客人不是……花癡吧?”費瀾滿臉黑線,幹嘛住到人家家裡來,還要主人家附帶玫瑰花園的。
“有可能是,”費樾辛的口氣很不好,“不過爸媽喜歡,我也沒有辦法。”
既然是爸媽的客人,就沒有辦法了。費瀾聳聳肩膀,給了費樾辛一個鼓勵的眼神,就回自己房間去了。
說起費家的當家,雖然是費瀾的父母,但是費瀾還真沒有見過,至少重生之後就沒有見過,也沒有打電話給自己過,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通過費樾辛來傳達的。對現在費瀾來說,他們有種很神秘的感覺,因為父母與子女之間是一種非常親密無間的關系,無論嚴厲與任性都是親情的一部分,所以,當費瀾即使在生命垂危的時刻,父母依然沒有從國外趕回,這樣真的很奇怪。
不過作為他現在來說,隻能順其自然了,更何況,在費瀾的生命中,姐姐費樾辛似乎已經擔當起了家長所有的一切責任。
今天選修課以後,文斯教授主動找到自己,了解他口中的那位“親戚”的事情,着實讓費瀾緊張不已。謊言并非是他擅長的,但是自從重生以後,他發現對這項技能倒還挺有天分的,推說是在美國的某位親戚,總算把文斯教授給糊弄過去了。
“你的樂感很好,我從你拉奏的曲子裡聽的出來,你是我見過的最有才華的人,我希望你在小提琴方面有所造詣,”文斯教授最後誠懇地說,“我會給予你最大的幫助,如果你也是如此希望的話。”顯然,他知道讓一個沒有受過音樂熏陶的家庭的孩子——還是一個耽于聲色的富家子弟。
費瀾很有禮貌地點了點頭,并且微笑地表示感謝。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在小提琴上有所造詣,他從來都知道自己從來不屬于“樂器皇後”,他的一切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經獻給了另一種樂器,即使他又活了一次,依然如此。所以對文斯教授,除了表示感謝,他無法做的更多了。
小提琴,他當然也是喜歡的,因為很想念妹妹。
他從琴盒裡拿出小提琴,熟練地把位與運弓,開始拉奏小提琴。優美的提琴聲立刻充斥了整個房間,他閉着眼睛,想象着妹妹拉奏的時候的樣子,高超的琴技與鮮活的情緒成就了她最後的那曲《卡門幻想曲》。她的演奏風格是他一直贊許的,她從不炫耀技巧,運弓優雅,樂句處理地十分巧妙,富于節奏的活力。她受西班牙的薩拉薩特的影響,使用的揉音幅度更寬,她的音準,特别在高音區非常出色。在演奏界,她的演奏以音色甜美、純淨而著稱。
他閉着眼睛想象她在他們家後面的花園裡演奏的樣子,她站在玫瑰花叢裡,淺金色的發絲垂落在額頭,長長的睫毛低垂着,随着節奏而輕輕顫動,她拉奏着小提琴的樣子,就像依偎在情人的懷中一樣,幸福而快樂,那麼單純。
這個孩子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血脈至親,他們如此親密無間,所以才能理解彼此為了音樂的付出。隻要在一起,隻要能和音樂在一起,别的事情永遠與他們無關……直到那個人出現。
費瀾慢慢地睜開眼睛,他才發現天色已經暗了下來,而他的眼前都是花園裡明亮的陽光與玫瑰的香氣,好像他未曾重生,還在那裡一樣。等到緩緩地适應了眼前的光線,他才松了一口氣,他還是費瀾,他還在這裡。
不過,令他吓了一跳的是,他的姐姐竟然一動不動地站在門口,一副石化了的表情。
“樾辛姐?”他走過去試探地叫了叫她,然後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費樾辛就像忽然被點醒一樣,激動地一把抓住他正在晃動的手:“快點,快點掐我一下!你剛才在彈小提琴嗎?我沒看錯吧?這是真的嗎?還是你在身上藏了什麼音響,讓我找找!”說着她開始摸費瀾的口袋。
“哎呀,沒有沒有,”費瀾連忙抓住她的爪子,“我自己拉的,我的選修課不是選了小提琴嗎,總要練習一下的。”
費樾辛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後狐疑地看着他:“可是……我聽說小提琴很難,你這樣是初學者的程度嗎?”不等費瀾回答,她激動地一把抓住他:“是天才吧?!我們費家終于要出一個音樂家了嗎!這是真的嗎?”
鑒于費樾辛對古典音樂的水平一般,對于小提琴也隻是知道而已,費瀾很順從地說:“這是初學者的水平,教授覺得我很一般。”
“是嗎?”費樾辛的臉上有些失望,随即又琢磨着是不是要請個有名的小提琴演奏家來指導一下,代替那個“不識貨”的教授。
“對了,你找我有事嗎?”費瀾看到姐姐一副苦惱的樣子,越想越深,連忙轉移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