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瀾讓東小洛扶走張月雁以後,重新回到派對,看到彥磊還在吧台後面調酒,于是他走過去重新坐到那張吧凳上。
“我讓東小洛送她回去了。”費瀾随意拿過一杯放在托盤裡正要端走的雞尾酒,這種派對裡,手裡不拿杯酒就有種沒穿衣服的奇怪感覺。
彥磊點點頭,沉默着繼續調酒。
費瀾發現彥磊的臉色有點不好看,連忙向他解釋:“剛才有人在那裡拍照,我想連張月雁過來打招呼也是經紀人安排好的,她畢竟是新人……”
彥磊擡頭露出一個有些僵硬的笑容:“我知道,我理解。”
他這麼一說,費瀾确實不好解釋下去了,那種情況下,就算不是費瀾曾經喜歡過的女孩,就當做是普通的大學同學,或者是朋友彥磊的女朋友,他這個時候也應該拉她一把。像她這樣剛出道的年輕新人,在這種派對上出事的人很多,加上有人在一邊拍照,彥磊也不方便出來,隻能由自己幫忙了。
不過自己的女朋友當做沒有看到自己,對彥磊的自尊來說,打擊應該挺大的吧。費瀾有想說些安慰的話,但是卻又什麼都說不出口,有些差距,在學校裡可能沒有那麼明顯,但是在外面的天地中,就是那麼顯眼。
所以費瀾隻有在一邊靜靜地呆着,他既不想去人群裡湊熱鬧,也不想這個時候回家。他有些煩躁,更郁悶的是,他連自己在煩躁什麼都不知道,也許是因為今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也許……僅僅是因為雷修在這裡。
他微微仰起頭,将酒杯中的最後一點酒喝掉,輕柔舒緩的音樂讓人有些醉意,酒總是會讓人的精神軟弱,甚至想起一些平時不願意去想的問題。而費瀾的腦海裡一片空白,他微微眯着眼睛在人群中掃視着,他不知道自己要找什麼,但是确實有什麼東西遺失了……
彥磊此刻的心情簡直就是跌到了谷底,也許這樣形容有點奇怪,但是确實很不舒服。他自認為自己是一個大度的,能講通情理的人,但是現在卻是郁結難抒。沒錯,張月雁這樣無視他的時候,他的确有種自尊心受打擊的感覺,雖然一邊說服自己那是因為這邊地點特殊的關系……但是讓他覺得不舒服的是後來發生的事。
他看到費瀾對她笑意盈盈,柔聲細語,在周圍人投來輕慢的注視的時候,更是将自己的衣服披在了張月雁的身上,并且在衆目睽睽之下,扶着他離開派對。他是那麼喜歡那個女孩嗎,如此小心翼翼又輕聲細語,對方的态度無論是怎麼樣的傲慢與厭惡他都對她如初,即使是之前還車這樣過分的事情後,他依然默默地喜歡她,跟着她學小提琴,配合她出道的新聞,在她落入尴尬境地的時候,毫無顧忌地伸手幫她……他就那麼喜歡她嗎?
不可否認的是,在看到他扶着她離開的時候,彥磊的心裡竟然是一種嫉妒,嫉妒他如此溫柔專注地對待那個女孩子——這種感覺讓他心裡堵得慌。
回過頭來,他發現彥磊的心情也不好,坐在那邊連喝了好幾杯的酒,他剛想叫住他,卻沒想到費瀾站了起來,離開吧台向派對裡走了過去。彥磊轉頭看看他喝剩的空杯子,微微皺皺眉頭,有點擔心他喝多了。
派對上的燈光微微有些刺眼,擦肩而過的人的面目模糊,費瀾想自己是喝多了,所以才會有這樣不真切的感覺,就好像自己飄飄蕩蕩地踩在雲端,周圍的一切喧鬧全與自己無關,眼中所能看清的好像隻有台上的那架黑色鋼琴。
一切的成功與失敗在這時候看來是那麼無關緊要,他曾經以為自己彈鋼琴是為了讓父母為自己自豪,是為了台下無數的掌聲,在世界巡演的時候,他聽到了無數贊揚與掌聲,他曾經以為那就是一切,直到他某日離開這一切,回到自己的家,他才發現,他并不是為了那些在彈鋼琴,他隻是喜歡彈鋼琴,無論心中的快樂與悲戚,無論過去與未來,他如此熱愛的,唯此而已。
指尖輕輕碰觸黑白鍵盤,熟悉的觸感就像見到了久違的情人,鋼琴的聲音給自己帶來那麼安全的力量,好像周圍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彈的是什麼曲子,現在他就像一個孩子那樣亂彈鋼琴,隻是單純的碰觸就能帶給他無比的幸福感和歸屬感一樣。
“别搗亂了,”熟悉又低沉的聲音,讓費瀾愣了楞,随即自己的手腕被抓住了,他擡起頭,看到抓着自己手腕的人正是雷修。
比起幾年前的雷修,現在看起來更加成熟和沉穩,他微笑着看着他,一如他們在花園的籬笆下初見:“……小修。”
雷修怔怔地看着對方。
“對不起,對不起,”忽然有人伸手将費瀾的手腕從雷修手裡抽出來,“我弟弟喝醉了。”
雷修這才發現,将對方拉開的人是費家的大小姐,費樾辛。
費樾辛對雷修微微一笑:“抱歉,我弟弟喝醉了,我正要送他回去。”
“他……”雷修剛說了一個字,對方便一口回絕:“我們現在告辭了,剛才的事情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