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微瀾是第一次包餃子，顧雲天耐心地教她。她禁不住問：“你經常包餃子？”

顧雲天：“剛才讓悠悠給演示了一下。”

悠悠就是那個圓頭圓腦的小機器人。面皮是它擀的，餃子餡也是它做的。别指望三個人類，他們什麼都不會。

葉微瀾：“……”

剛學會的技能還沒捂熱就來當老師，還真是自信！

不過顧雲天的餃子包的真的挺好的，比他爸爸包的還漂亮。

水燒開了，父子倆忙着下餃子，葉微瀾看着他們的背影，有些羨慕，原來這就是親情。

第一鍋餃子好了，顧雲天吃了沒幾個，就到了該發表電視講話的時候。

顧浩明親自幫他檢查着裝，拂去他衣領上沾着的一絲面粉，說：“去吧。”

對兒子的滿意和驕傲，盡在不言中。

葉微瀾繼續吃着熱氣騰騰的餃子。落地窗外，小機器人做的冰雪城堡點上了彩燈，美的猶如夢幻。

顧浩明擺出了茶具，邊沏茶邊說：“聽雲天說，你記不得以前的事了。”

“嗯。”葉微瀾點頭，心想，終于來了。

顧浩明微微一笑：“像你這樣沉得住氣的年輕女孩真是少見，怪不得雲天那麼喜歡你。”

葉微瀾神色淡淡：“哦，那你是想和我說些什麼嗎？”

顧浩明幽幽歎了口氣，“我是有話想和你說。首先，我要向你道歉，在三葉城最需要幫助的時候，我沒能伸出援手。”

心中，像是有什麼東西輕輕碎了。

葉微瀾望着窗外，沒有應聲。

顧浩明繼續說道：“我和葉正清是很好的朋友，我們曾經立志，要一起改變這個世界。”

葉微瀾禁不住想起，一年半前她剛到天城時，那個晚上，顧雲天說過的話：“這個時代容不下理想主義。”

所以，葉正清，連同三葉城，一起消失在曆史的塵埃中。

她深深吸了口氣，回頭，目光轉過顧浩明坐在輪椅上的雙腿，問：“你的腿是怎麼回事？”

果然是個心思敏銳的女孩。顧浩明苦笑，如實告知：“就在我得知三葉城危機，想調動天城空軍去救援時，我遭到了政變。就如你看到的，我成了殘疾人。”

還成了囚徒，被至親的人監禁在這與世隔絕的地方。

許久，葉微瀾都沒有接話。顧浩明沏好了茶，遞給她一杯。

非常古樸的茶具，葉微瀾接過，感受摩挲在掌心的花紋和茶水的溫熱，說了聲：“謝謝。”

一聲謝謝，含義複雜。

顧浩明聽懂了，擡眼，露出一個釋然的微笑，也回了句：“謝謝。”

葉微瀾輕輕抿了口茶，隻覺茶香幽幽，回味無窮，有苦，有澀，有甜。

她說：“若是高空輻射塵埃清除成功，那麼這個世界會發生怎樣的變化？”

顧浩明：“星球整體環境會變好，”他搖頭輕歎，“其實，比起輻射塵埃對生存環境的威脅，人類内耗，才是最可怕的破壞。”

葉微瀾問：“那你為何還要做這件事？”

顧浩明：“總是需要有人去做。這項工程，需要大量的資金和技術支持，而且沒有盈利，所以民間企業不會去做，隻得政府主導。聯邦政府不願做這件事，就剩下天城了。隻是在天城也有諸多阻礙，好在雲天扛得住壓力，擔當得起。”

他繼續說：“隻要眼前的和平局勢再維持十年，這個項目就有可能成功。我們最不願意見到的是發生戰争，無論是天城内亂，還是聯邦戰亂。一旦發生戰争，所有的資源都會流向軍隊，項目就不得不中斷。”

他輕輕抿了口茶，微笑着說：“如果能讓這顆星球完全重見天日，那麼個人的恩怨，在曆史的長河中，又算什麼呢？”

葉微瀾算是理解了，為什麼他會說“如果我真的想離開，沒有人可以阻攔”這句話。

對這樣的人，她應該予以尊重。

顧雲天發表完了電視講話，脫掉繁重的正裝外套，回到餐桌，繼續吃餃子，顧浩明立馬去煮第二鍋。

看着在廚房裡忙碌的顧浩明，又看着埋頭吃餃子的顧雲天，葉微瀾禁不住想，今夜的天城，有多少賓客聚集在城主府豪華的宴會大廳，又有多少民衆聚集在廣場，高呼着天城萬歲，城主萬歲。

而真正的權力核心，此時在這裡，熱氣騰騰的餃子桌上。

這麼想，還真有些意思。

顧雲天和葉微瀾在這裡住了三天。

臨走前，顧浩明交給了葉微瀾一個盒子，裡面是一個小小的存儲器，說：“這是當年葉正清讓我保管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