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點半了，同事已經都走了。孔令濤坐在椅子上沉思着。

他聽說了趙齊博——齊麗老公的死訊。聽說他是醉酒不小心失足掉河裡死的，那地方又是野石頭又是野草。也許别人不清楚，但孔令濤很清楚。趙齊博這人雖不怎麼喝酒，但酒量很大，可謂是千杯不醉，且酒品極好。

他醉酒？失足？孔令濤對這個理由感到非常好笑。他給齊麗打了個電話，表示慰問。畢竟這事還上了流媒體的報道，認識的誰不知道。

齊麗聽起來并不難過。孔令濤心中笑了起來，和他想的一樣。他都能想象得到齊麗的眼神，和當初他為了父親去求她，或者說她父母幫忙時，一摸一樣。她裝做的無措中，是早已拿定主意的冷漠，全然的冷漠。

他轉頭看向窗外，天已經有些黑了。冬天就要來了。

在黑色逐漸向下蔓延的夜幕之中，他看到了不同尋常的東西。如輻射漸漸傳播進每一滴海水，冷意順着後背試圖爬上肩頭。孔令濤站起身，在右肩上拍了兩下，溫暖、堅實的手掌把它們拍了下去。

“回家了，”他露出笑意，“蕭蕭說她想吃可樂雞翅。”

回到家，玄關的感應燈自動亮起。孔令濤自己的工資是買不起這樣的智能家居的，當然也買不起閩泰居——遙城中心路段這裡的房子，還是獨棟小别墅。這是嶽父家買的。

孔蕭早就聽聲跑了過來，“老爸！”她笑着跳到孔令濤身上。

孔令濤笑着把女兒穩穩地抱住，“寶貝女兒~”他抱着女兒走向客廳，大桌子上，孔蕭的作業本和文具整齊的擺放在桌面上。

“媽媽呢？”他問道。

“媽媽去淮東玩去了，聽說有燈展。”孔蕭答道，重新坐正準備寫作業。她擡起小臉，有些頑皮又有些失望的癟了癟嘴，“我也想去......”

“好~放寒假過年的時候爸爸就帶你去。過年時的燈肯定更好看！”孔令濤輕輕撫了下她的頭發，孔蕭開心地把頭點成撥浪鼓。“你先寫作業，爸爸給你做飯，有你喜歡的可樂雞翅。”他晃了晃手中的塑料袋。

“我要吃六個！”孔蕭開心地在椅子上晃了起來。

“好！”孔令濤笑着走向廚房。

孔蕭低頭繼續寫作業。

孔蕭今年十五歲，上初三，比齊麗的兒子大幾歲。她的相貌中規中矩，但是有一種獨特的氣質，像他爸，有點書卷氣，又遺傳了她媽的玲珑性格和小臉。

這種書卷氣和不時的靈動活潑讓大家總是很喜愛她，除了齊麗。

孔蕭性格很沉穩，這一點很像孔令濤。在她小學二年級時學校曾出了點事故，别的小朋友吓得大哭大叫甚至尿了褲子，但是孔蕭很鎮定。她不僅冷靜地跑了出去，還去了老師辦公室，清楚、完整的報告了整件事，方便大家把被困的小學生救出來。從那以後齊麗更加不喜歡她。

孔令濤做了女兒喜歡的西紅柿雞蛋湯，可樂雞翅，炒小瓜，又熱了幾個之前做得小饅頭，饅頭做成了小花的樣子。

“吃飯啦，蕭蕭。”孔令濤笑着解了圍裙，“先吃啊，爸爸去換身衣服。”

孔蕭伸着頭看了眼那小花饅頭，有些無奈的道：“老爸，我已經十五了，不是小孩子了。”

“好好好。你大了，快能上大學了。”孔令濤調侃道，“但十八歲也可以吃花朵饅頭。”

孔蕭幸福的笑了起來，“二十歲也吃！”孔令濤笑着點了點頭，去換了衣服。并把舊衣服丢進洗衣機。

“蕭蕭呀，作業寫完了嗎？”飯桌上，孔令濤又給她夾了一個雞翅。他其實不怎麼擔心孔蕭，她一直都很自律又很有條理。但是孔蕭喜歡他這樣問，這是屬于父母的關心。

“寫完了~”孔蕭語氣中帶着小得意。

“好！吃完休息一會兒，爸爸帶你散步去。”

孔蕭連連點頭。

閩泰居小區很大，裡面綠化也很好。還配有恒溫遊泳館，羽毛球館，塑膠跑道，兒童樂園，健身器材等區域。

孔蕭喜歡沿着塑料跑道散步，所以吃完飯孔令濤就帶她去那裡。然後兩人又走到健身器材那裡，孔蕭走了幾遍雙杠。她驕傲地比量着自己和雙杠間的距離，向父親展示自己這一年身高的進步。孔令濤給她豎了個大拇指。

還不到七點。散步或出來玩的人還少，孔蕭獨占一大片空間，暢快地打着彎的跑來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