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睡暈血、殺生受限；成也重目、敗也重目。

此後的日子，文天祜執拗于解決醫家重目的桎梏。

屢試屢敗、屢敗屢試，循壞在文天祜十二歲那年得到轉折。

前些日子季祈安傳訊告訴她：六一谷鴻都門醫家，或許有解決重目限制的方法。

于是，十二歲的文天祜背井離鄉，瞞着嚴詞拒絕她前往六一谷的母親，獨自一人踏上的征程。

在這件事之前，文天祜是個很乖的孩子。

然而現今，她忤逆母親文蘭因的忠告，一個人拎着行囊偷渡乘上核舟，前往萬裡之外的六一谷求學。

天雁作為整個天地最南端的國家，與靠近北越、稱得上是天地方向另一端的六一谷相隔數個國家。

而文天祜選擇的這輛核舟從天雁出發，最終目的地則是北越。

途徑南齊越、長陵，在抵達長陵時，文蘭因終于發現自己的女兒不見了。

【私聊·娘】

「文蘭因」到哪兒了？

玉石相擊的清脆聲響自尺素中傳來，文天祜緩緩睜眼。

迷糊着摸到尺素的邊角，核舟卻猛地一震，尺素“咕咚”掉下床塌。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文天祜揉着眼起身，拾起滑到床底的尺素回複。

「文天祜」長陵。

「文蘭因」快到了。

文天祜走至核舟的舷窗邊，外頭陰雲密布，遠處隐約閃過幾道刺眼的光亮。

但朝下方望去，長陵的國土呈長條狀，作為東部丘陵地帶，此處梯田片片，亦有良田萬頃。

然而待核舟徹底進入烏雲區域，即便開啟了重目，但黯淡無光令人實在望不清。

文天祜收回視線，重新望向尺素。

「文天祜」娘，我偷偷跑掉，你不生氣嗎？

「文蘭因」娘不生氣。

「文天祜」……那之前為何不允我前往六一谷？

因為尺素的消息，今日是文天祜罕見地辰時爬起。雖然勉強且睡眼惺忪，但文天祜還是給自己掐了洗淨訣醒神。

她的嗜睡症在總角之後好了不少，但重目殺生的限制一直不見削減，對于血氣仍然隻能通過封閉五感進行規避。

「文蘭因」六一谷離北越、西秦太近了。

文天祜知道文蘭因素來不喜西秦與北越，在她遙遠不知的時光中，一定發生了什麼隐秘之事。

「文蘭因」到了鴻都門，先聯系你季師尊。

「文蘭因」還有，既然去了，那便好好學點本事。

「文天祜」好。

指尖懸停于尺素上方。

母親的神色大概不會和顔悅色，但她依然不會叱責。

她總是這樣。文天祜想。

「文天祜」娘，謝謝你。

熄滅尺素，文天祜從芥子袋中取出一隻錦囊。

季祈安作為文天祜幼時的老師，四年前離開天雁前曾留給她一隻錦囊，叫她在躊躇不前時打開。

現今文天祜雖談不上躊躇，但大概也是時候展開看看。

錦囊之中，是一封來自鴻都門的推薦信。

信的落款處寫着的推薦人來自“鴻都門醫家”，正是季祈安。

早在四年前，季祈安為問天祜準備好進入鴻都門醫家内門的門票。

文天祜折好推薦信，正想收拾收拾走出房門，一道驚雷緊貼舷窗劈下，核舟再次猛地震動，房間外瞬間喧嚣。

核舟舟身迅速平穩，然而驚雷不息，與核舟蹭碰更是擦出多線火光！

與此同時，核舟配置的廣播響起。

老人聲音沉穩：“孩子們，這是核舟通往六一谷的必經之路，請大家坐穩，離開長陵陰雨區後便準備降落了。”

此言一出，外頭的喧鬧瞬間平靜許多。

文天祜雖不認識這老人，但從他笃定的言語中倒也能猜到核舟駕駛員，是六一谷的人。

安撫住乘客們的情緒，核舟開始提速。

長陵上空的陰雨區電閃雷鳴，攜帶着強烈無主之氣的閃電如山丘亂蟒，襯得核舟若蜉蝣、似蚍蜉。

但這次有提前的警示，文天祜迅速放出一縷靈氣定住身型，躺到在核舟單間分配的床塌上假寐，任核舟颠來倒去自巍然不動。

嗜睡症讓她能輕松墜入夢境，而夢境之中，總有陌生的畫面與人物交替出現。

轟鳴的雷聲穿透舷窗，落入耳畔便更成了不知名諱的呢喃低語。

這一次似與往常差異甚大，不再是一個人或是一件事，兩世的記憶錯綜複雜，織成一張大網将她籠罩其中。

文天祜努力去分辨。